泪壶(第9/10页)

当时事情也就过去了,可过了一个星期,两人之间又为了泪壶发生了争执。

那天特别热,雄介好久没与同事们在一起喝酒了,那天受邀一起吃了晚饭,又去了新宿的酒吧,到家已是深夜十二点多了。

朋代还没睡,一个人坐在沙发里,手里竟抱着那只泪壶在用布擦拭。

“你这是干吗呀?”

雄介不能理解地问道,朋代于是便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泪壶上的那个痕纹吹了吹。

“这壶,染上脏东西了。”

“这不是脏东西。”

雄介说着便伸手去拿壶,可朋代却不肯放手:

“等一下,我正在擦着呢。”

“擦不掉的,这是买来时就有的呢!”

“可是,这东西奇怪呀,我越擦,这痕纹会变得越多的呢。”

闻言惊奇不定的雄介不由分说将泪壶夺到手里,只见那壶上的痕纹果然又多出了一点。

“这痕纹,好像是两只眼睛里流出的泪水呀。”

朋代的话,更使雄介惊疑不止。

“你怎么说是眼泪呢?”

“这形状,不是很像吗?这壶,你不在家里寂寞地都哭了呢!喂,想哭就放声地哭吧!”

朋代说着从雄介手里拿过壶狠狠地用布在壶身上用力地擦了几下。

“啊,住手。”

雄介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朋代一下子将壶朝雄介身上扔了过去。

“你果然是喜欢这个壶呀,是爱这个壶啊。”

雄介慌忙接住泪壶反驳道:

“说什么傻话,爱这么一只壶我发痴呀。”

“发痴!这可是女人呢!”

“女人?”

“你是喜欢这壶超过喜欢我啊!所以我气不过存心捉弄捉弄这只壶的。”

朋代说着突然伸出手去,要用指甲抓那泪壶。

“你要干什么?快住手。”

雄介抱紧着泪壶,朋代的目光气势汹汹地追了过来。

朋代这种表现还是第一次,只见她双手不顾一切地抓过来,雄介只好抱着泪壶逃入了卧室里,并将房门反锁上。

“混蛋,混蛋,你开门,我要看看那壶到底是什么货色。”

朋代歇斯底里的叫声传入房里,雄介不由得感到,这壶又给自己惹来不小的麻烦了。

朋代交通事故死亡是那以后三天的事。

为了泪壶争吵后,两人终于言归和好,一起去横滨中华街吃了晚饭,沿着第三京滨高速公路回家。

那天夜里,雄介喝了些酒,所以由朋代开车,雄介坐在一旁。

车到港北出口处,对面入口处一辆小车突然冲过道路中间的隔离带,迎面撞了上来。

雄介只感到眼前一黑,接着便失去了知觉,等到醒来,自己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醒啦……”

声音远远的,睁开眼睛,只见一位护士站在床前。

“没伤着什么?”

护士安慰着,雄介于是动了动自己的手脚,便感到右手与右脚有些痛,但还是可以行动的。

“朋代呢?”

雄介问道。那圆脸蛋的护士难过地摇了摇头。

“很遗憾,她死了。”

“……”

“当场就死了。”

雄介望着病房窗口上雪白的窗帘,不由想起了三天前朋代为泪壶发火的样子。

雄介的面前,站着洁白的泪壶。

夕阳西下,从阳台处射来的残阳,将泪壶的影子映得如一条长长的尾巴,阳光里那壶散发着熠熠的光灿。

“朋代已经死了。”

盘腿席地而坐的雄介对着泪壶嗫嚅道:

“全都没有了。”

先是麻子弃之而去,如今朋代又车祸而亡。对雄介来说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如白茫茫大地好干净。

这当然不会怪罪在泪壶身上,但麻子也好,朋代也好,都是讨厌这泪壶,唯恐躲之不及的。特别是朋代因为雄介太珍爱这壶而将它丢到阳台上,甚而想用指甲去抓它。

本来是个文雅温和的姑娘,怎么会如此反常呢?

“是你,太美丽了吧……”

可为什么就朋代一人死了呢?确实事故发生前的一瞬间,车子是走在靠右的超车道[4]上的,谁又会想到对面逆向行驶的车子会撞上来呢?只差一秒钟,只要错开这一秒钟,两辆汽车就不会撞上了。

撞上来的汽车,据说驾车的是个男人,喝了好多的酒,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谁又会想到会遇上这么个驾驶员呢?

这一切都是偶然,实在是离奇得太偶然啊!

而且,朋代死了,雄介却安然无恙,这又是偶然。平时总是雄介开车的,这天却换了朋代,这又是偶然。

“为什么……”

雄介不由对着泪壶问道。

“是你,在操纵着这一切的吧。”

“……”

“是恨朋代才这么狠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