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跳舞吧,洛丽塔(第15/17页)

——一场戏开始啦。

【江琴】,2014

徐大小姐是在一个山雨欲来的下午回来的,天空就像一得了绝症仇恨社会的病人一样,把一切用力浇灌得阴冷苍白。我站在停车场的顶棚下面远远地看到了她,她十厘米的高跟鞋愤世嫉俗地踩在水坑里,一下一下溅起的水花好像手榴弹,方圆十米内都没有人想靠近,刚刚做完护理的长头发不断地往下滴着水,满脸都是被雨浇花了的黑色烟熏妆。她像武侠小说里的高手一样抹一把脸,甩一甩头发,把Prada的单排扣大衣霸气地往我车里一扔,这就对了,李莫愁,梅超风,好像都是在这种天气里出场的。

“×他娘的,”她一屁股坐到后座上,把湿淋淋的雨气成团地带了进来,我觉得我的车一下沉了下去,“我跟你说,顾惊云那王八蛋绝对是跟哪个小贱货好上了,老娘这次回去把整个凯莱翻个底朝天也要给她找出来。江琴我告诉你我跟那小贱货没完!”

我想起来今天早上登人人,不知道谁把徐庆春的机票信息照了照片发到网上,一下被人转载了30多次,转载回复都是热热闹闹的同一句话,“快收拾细软跑啊。”幸亏这姐姐只玩儿微博,不上人人也不上QQ,否则准被气死,估计哪天想不开就得拎一炸药包到凯莱门口去来个同归于尽。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拐了个弯,好奇地问她,“谁告诉你的?”

“用不着谁告诉我,我自己看出来的。”她气哼哼地按了两下手机,“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这点事儿还看不出来。走,江琴,我今天就给他来个突袭,看看他那小蜘蛛精到底长什么样——”

当然顾惊云没和什么小蜘蛛精在一起,徐庆春风风火火地冲进房间的时候他还没睡醒,我在楼下等着他们顺便煮了一袋速冻饺子,还没倒进去第二杯水就听见徐庆春歇斯底里地尖叫,“顾惊云我操你妈!你告诉我这简意澄是谁!他卷纸夹为什么在你床上——!”好嗓子,四弦一声如裂帛。

“你急什么啊,”顾惊云不慌不忙地抖了抖卷纸夹,“这是个男的。我借我同学的作业来抄一下,你想到哪儿去啦?”

“哼,王八蛋你就编吧,”徐庆春冷笑一声,“男的能写出这种字?是个男的也是同性恋,和女的有什么区别?贺锦帆不是你们班上的吗?林家鸿也是,你他妈怎么不管人家借作业非要找这个小贱人的?你们那些事儿你以为我没听说过?你的贱人在我空间里明目张胆地挑衅你知道吗?我在国内每天给你打十个电话你就像手残疾了似的不会接,躲我?好,你牛×,我这就搬走——”她把路易威登的旅行箱从楼梯上一脚踢了下来,回头指着顾惊云的鼻子骂道,“你别以为老子搬走你就得好了,告诉你老娘和你没完,我就让你那个贱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她又从二楼扔下一个Alexandra McQueen的包,什么化妆镜睫毛膏全都碎掉了,哗啦啦的几声巨响。顾惊云从房间里走出来,靠着门框,“你搬哪儿去?”

显然徐庆春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几步走到前面去,朝着他的膝盖狠狠地踢了一脚,应该是用力过猛,满屋子都是她凄厉的尖叫,好像划破了一块玻璃,“顾惊云你个傻×我×你妈,你他妈滚啊,有多远滚多远——”我抬头往上看,她慢慢蹲下来了,声音里有浓重的哭腔,顾惊云走过去,也蹲下来轻轻地问她,“脚不疼吧?”

我忍不住地笑了,第一次听见有人被踢之后问踢人的人脚疼不疼的,徐庆春放声大哭起来,狠狠地抱住顾惊云,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背,“你怎么不去死啊。”她趴在顾惊云的肩膀上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跟你那个小婊子一起去死吧。”顾惊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拍着她的背,“别吵了,”他的声音轻得就像无声无息飘下来的雪花一样,“别吵了。已经没事了。”

这两个人也是神奇,白天吵得张牙舞爪恨不得杀了对方,晚上就能若无其事地叫上一大票人出去唱K。徐庆春不喜欢顾惊云的那些朋友,一路上话里冷嘲热讽,摆出一副压寨夫人的架子来,扬着头走路一扭一扭,都不拿正脸看人家。苏鹿从林家鸿的车上下来,我能感觉到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地偷偷看着她,她仍然笑嘻嘻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还搂着夏北芦——夏北芦和所有凯莱的女孩儿都不一样,不化妆,不打扮,是那种从学校里刚走出来的真正的单纯,甚至是个无性别的小孩子模样,一点也没有这个年纪少女的体态。我在她面前都不敢讲荤段子,甚至不敢大声笑。

徐庆春进了包厢就黏在顾惊云身上开始玩手机,贺锦帆和林家鸿他们几个点了一大堆陈奕迅张震岳的歌唱得风生水起,玛丽莲坐在我旁边,偶尔低着头对我笑笑。我看到她修长的手指松松地挽起头发,肤如凝脂明眸善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