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此时此刻就是你最年轻的一刻(第9/21页)
音乐剧唱到一半,当桂妮薇儿唱《爱欲洋溢的五月》时,他的胳膊肘越过了座位之间的扶手。我把它顶了回去。到了第二幕,桂妮薇儿演唱《我曾在沉默中爱恋你》时,那只胳膊肘又回来了。这次我把它一下推回了他的座位。他对我笑笑:“抱歉,”他耳语道,“我块头太大,剧院都装不下了。”
往停车位走时,他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非常像伊冯娜·德·卡洛?”
“你是说吸血鬼夫人?”我说,“她还在世吗?”
他说在那部剧之前,她还演过许多其他角色:“《十诫》里面扮演蛾摩拉的不正是她吗?”
“蛾摩拉不是个角色,”我说,“是座城市。”
“我很确定她演的就是蛾摩拉,”他说,“那部电影我看一千遍了。”
“那是个城市,”我说,“一座充满暴力、令人作呕的城市,里面的居民对人满怀恶意,大行淫荡之事。”
“什么样的淫荡事?”他说。
我才不会上他的当。“好吧,”我说,“随便。”
“你怎么就不能对我和蔼一些呢,瑞秋?”他说,“我喜欢你对我和颜悦色的样子。”
送我回家时,这位玻璃商人费了好一番口舌,坚持要把我送到门口。“不必了,”我说,“我知道家门口的路该怎么走。”
“对你,就应该提供全套服务。”他说。
“我没事。”我说。
“我答应过罗兹要送你回家。”他说。
我们往家门口走,到了以后我说:“晚安,托尼。替我向罗兹问好。”
他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他身边。他通红肥厚的嘴唇紧紧吸住我的嘴唇不放:“你不想邀请我进屋吗?”
“不,”我扭开嘴唇,挣脱手腕,说,“你会错意了。罗兹是我最好的朋友。”
“别装了,”他说,“你跟我眉来眼去已经好几个月了。别抵赖。”
“我绝对没有!”
“女人对我暗送秋波,我觉得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对于这种事情我很少出错。”
“这次你真的大错特错了,托尼。”我从包里翻出了钥匙,但手却抖个不停——因为愤怒,而不是恐惧——一直打不开门。
“那你总说要教我普拉提是怎么回事?”他说。
“那是我的工作,”我说,“而且我确实认为,只要加强腹部锻炼就能帮你缓解坐骨神经痛。”
“今晚你就可以帮我锻炼腹部。”他说。
“你该走了。”我说。
“好了,放轻松。”托尼说着,开始用他那凹凸不平的厚手掌摩挲我的肩膀,感觉很不错,但我并不想让他把手放在那儿,“别这么不解风情。对这种事,我跟罗兹早有共识。”
“不可能。她不是那种人。”
“你并不了解罗兹。”玻璃商人说。
“对于罗兹,我一清二楚。即便你们‘有约在先’——且不管我信不信——我也不要你!”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他想跟在我身后闯进房间。我一把推开他,把他的脚从门槛上踢下去,关上门,插上了插销。
我听见他直喘粗气,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希望你不要太幼稚,瑞秋。”他的意思是,他不想让我把这件事告诉罗兹,而且他希望百老汇戏剧之夜能够照常进行。
玻璃商人终于走了,我想给罗兹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她,但我没有这样做。毕竟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事。要想生活没烦恼,该管住嘴的时候就得管住嘴。
六十四岁的我仿佛再次回到了高中。
尽管托尼的不忠让人备感压抑,并且让我为朋友感到悲哀,但是我想讲给罗兹听的并不是他的不忠,而是想把这个故事告诉她。
我盯着电话,竭力遏制自己给罗兹打电话的冲动,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罗兹?”我说。
原来是那个浑蛋路易斯。“我反思了很长时间,”他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评价你的照片。”
“什么评价?”我说。
“我不想再重复一次了。”他说。
“恐怕你必须得重复一次。”我说。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说,你本人比照片漂亮多了。我那样说真是太蠢了,”他说,“你说,你听到这样的话该怎么回应?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诋毁你的判断力?还是你觉得我是在说你的照片难看?你的照片一点儿也不难看,瑞秋,你的照片非常迷人。”
我告诉他,并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怎么回事?”他很想知道,“一定有问题,我知道一定有问题。”
我对他说:“可能我只是不喜欢你。”
“不可能。”他说。
“晚安,路易斯。”我说。
“等一等,”他说,“不论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能不能试着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