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此时此刻就是你最年轻的一刻(第14/21页)
“我恨你,”她说,“我永远不会再跟你说话了。”她走出家门,关上了门。
“永远”只持续到了八月。
夏末时节,我和迈克在缅因州波特兰附近的一个小镇租了一幢房子。我给阿维娃打电话说:“我们这么长时间没有说话,难道还不够吗?无论我做了什么,或者你觉得我做过什么,我都非常抱歉。到缅因州来看看我和你爸爸吧,我非常想你,爸爸也很想你。我们可以每天都去吃龙虾卷和巧克力派。”
“龙虾?妈妈,你怎么了?”阿维娃说。
“不要告诉你外婆,不过我拒绝信奉不许我吃龙虾的神。”我说。
她笑了:“好吧,好,我会过来的。”
我们在一起住了大约四天,她忽然说:“过去的一年就像一场梦,好像是我着了魔,而现在这个魔咒终于解除了。”
“我为你感到高兴。”我说。
“不过,”她说,“有时我依然会怀念着魔的感觉。”
“但你不再和他见面了吧?”
“不,”她说,“当然不见,”她更正道,“我是说,我不再私下和他见面,只在工作上和他打交道。”
她仍然在为国会议员工作,这不禁让我对她刮目相看。“你会不会很为难?”我问,“经常与他见面,但却不再和他交往?”
“我很少见到他,”她说,“我的地位没那么高,何况如今我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没那么高了。”
8
《卡美洛》事件过去几天以后,罗兹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可不可以把《艾德温·德鲁德之谜》的票转让给她。她妹妹要来看望她,他们三人同去,岂不正好?我说好,因为没人想看音乐剧版的《艾德温·德鲁德之谜》,剧场的套票总免不了混进几部并不好看的剧目。她说要把票钱给我,我说我不会要你的钱,罗兹·霍洛维茨,我正巴不得自己不用去看《艾德温·德鲁德之谜》呢!
罗兹干笑几声,然后说:“唉,瑞秋,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她还没开口,我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我知道,那位胳膊肘先生一定颠倒了黑白,告诉她是我想向他献吻。他这么做是想先下手为强。我本该给她打个电话,可是站在我的角度说话,谁会想到别人的婚姻里去蹚浑水呢?尽管已经猜到他的招数,我仍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她不是全世界第一个嫁给出轨浑蛋的女人,这种事情任何人都有可能撞上。难道我想让好朋友在这个年纪离婚?难道我希望她继续为网络头像发愁,梳妆打扮,把自己硬挤进塑形内衣,去跟一个又一个老男人相亲?不,我不希望她那样。
“罗兹,”我说,“罗兹,亲爱的,我想你误会了。”
“他说你想给他——”她压低声音,愤怒地低声说,“打手枪,瑞秋。”
“打手枪?罗兹,这完全是胡说八道。”我向她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他究竟为什么要编出打手枪这回事?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我知道你很寂寞,瑞秋,”罗兹说,“可是从1992年起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我了解你这个人。你很寂寞,而且你自以为是,爱管闲事,所以我相信他。”
我说:“我绝不会为了他而背叛你——我们同甘共苦,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为了区区一个玻璃经销商?永远不可能。”
罗兹说:“瑞秋,别说了。”
于是我没有再说。
我已经六十四岁了,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9
到了那年秋天,阿维娃回到迈阿密大学,决定不在学校里住,而是搬进了位于椰林区的一幢小公寓。我们一起布置她的小窝,其乐融融。我们选的是“清新复古风”,从慈善商店买来木制家具,用砂纸打磨做旧,涂成奶油色,买来带有花卉图案的褪色床单,又从旧货店买了一床米色的被子。我们找来一个青绿色的大碗,往里面装满贝壳,还准备了栀子花和薰衣草味的大豆蜡烛。我们把墙壁刷成白色,挂上半透明的薄纱窗帘,又歪打正着买到了一把韦格纳设计的法式Y椅,是白桦木的真品——那时五十年代的家居风格尚未风靡,我记得我们只花35美金就买下了它。我最后买的一件东西是一株白色的兰花。
“妈妈,”她说,“我会把它养死的。”
“只要别浇太多水就好了。”我说。
“我养不好花草。”她说。
“你才二十一岁,”我说,“还不知道自己什么能做好、什么做不好呢。”
这个小房子太美好了,一切都很完美,留白也恰到好处,我还记得自己暗地希望能搬去和她同住。我甚至有点嫉妒阿维娃,她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设想布置公寓。
那是我们母女关系中的一段快乐时光,那段时间我自己的生活也很舒心。董事会最终决定不再另寻新校长,于是我成了博卡拉顿犹太学校的正式校长。大家为我举办了一场鸡尾酒会,准备的点心是烟熏三文鱼吐司,不巧的是三文鱼不新鲜,我当时没吃三文鱼,可吃了的人后来都恶心反胃。我当时并没把这当作一个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