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4年10月28日(第4/5页)
我知道,这些她都未曾在法庭里提起,现在告诉我,也是花了一番力气的。她似乎不愿再说下去了,但我觉得肯定还有隐情,她可能也希望我能猜出剩下的部分。我猜不到,我想象不出。我只觉得事情蹊跷,让人心里别扭,我想象中的那个布林克太太竟会在十七岁的塞利娜·道斯身上看到亡母的影子,还让她在夜里见她,让黑夜的阴影更加浓重。
不过,我们没有继续谈这事。我问了彼得·奎克的情况。我说,那么他是专程来找她塞利娜的了?她答,对,他是专程来找她的。他为什么会来?——为什么?因为他是她的守护者,是她熟悉的幽灵。他是她的控者。“他找上我,”她简单地说,“因为我属于他,我也无计可施。”
她脸色发白,只有双颊还剩一些血色。我觉得她有些兴奋,我能感到兴奋在她身体里升腾起来,在囚室污浊的空气里升腾起来。我几乎有些嫉妒她了。我悄悄地问:“他来找你时,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摇摇头,哦!怎么说呢?像要失去自我,像自我从身体里被抽离出来,仿佛自我就是长裙、手套、袜子……
我说:“听上去真可怕!”“对!”她说,“但也极为美妙。对我来说,那是所有,是人生的转折。我就像一个幽灵,从一个乏味的灵域来到了一个更高、更好的地方。”
我不懂,皱了皱眉。她说,怎样解释好呢?哦,她找不到准确的词句……她看向四周,思索着怎样展示给我看。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架上的一个东西上。她笑道:“你提到过幽灵的把戏,那么……”
她靠近我,伸出一只手,仿佛要我握住她的手似的。我后退一步,脑海中闪过挂坠盒与她在日记里留下的便条。但她只是笑笑,轻声说:“帮我把袖子往上提一下。”
我猜不到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我看了她一眼,小心地把袖子往上提,直到露出整节小臂。她转动手臂,露出里侧的肌肤,白皙、光滑、温暖。“现在,”我盯着她的手臂,她说道,“你必须闭上眼睛。”
我犹豫了下,还是照着做了。我深吸一口气,猜不到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古怪的举动。不过,她只不过是从我身后桌上的一堆羊毛里拿了些东西。我又听见她从架子上取下东西。而后是一段寂静。我紧闭双眼,眼睑跳起来。寂静愈长,我愈不安。“马上就好,”她见我眼皮抽搐,说道。又过了片刻,她说,“现在可以睁眼了。”
我小心地睁开眼。我只想象得出她拿钝刀把手臂割出了血。但手臂看上去好好的,光滑、沉静、毫发无伤。她还是抬着手,但不像刚才离得那么近了。之前见光的部分现在罩上了一层衣服的阴影。我心想,如果我仔细看,也许可以看到一些粗糙或红肿的地方。但是她没让我继续看下去。当我盯着她的手臂时,她抬起另一条胳膊,用手掌非常用力地在裸露的皮肤上摩擦。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随着不断搓动,皮肤上显出一个词,一个深红的词刻在那里。尽管刻得比较粗,隐隐约约,但很好辨认。
那个词是:真相。
当那个词完全显示后,她挪开手,看着我问,这是不是很妙?我没法回答。她把手臂伸过来,说我必须摸一下。我触摸后,她又说,我必须尝一尝指尖的味道。
我迟疑地抬起手,看着指尖的东西,像是一种白色的物质。我想大概是乙醚,或是什么幽灵物质。我做不到,而且已经觉得反胃了。她见状,笑了起来。接着,她给我看刚才我闭眼时,她拿的东西。
一根木制的编织针和一盒盐。她拿针刻字,盐使字母呈现红色。
我抓住她的胳膊,上面的印记已经淡了。我想到在通灵人报纸上读到的内容,他们说这样的手法证明了她的力量,其他人都买账了,希瑟先生信,我也信了。我问:“对那些带着悲伤,上门来寻求帮助的可怜人,你也是这么做的吗?”
她抽回手,慢慢地把袖子放下来,耸耸肩。她说,如果他们没有从幽灵那儿看到这样的标记,他们便不应被许可重获幸福。但是,如果她有时往皮肤上抹一把盐,或是让鲜花在黑暗里落到女士的膝头,难道就能说明幽灵不是真实存在的吗?“我向您提到的那些灵媒,”她说,“没有一个会对这样的手法说不。”据她所知,有的女灵媒会把编织针藏在头发里,在皮肤上写幽灵的口信。有的男灵媒随身带一个锥形的纸筒,给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增添几分古怪的效果。她说,这些手法在这一行司空见惯,有的日子,幽灵会来,有的日子,还是需要借助一些外力的……
这就是她去布林克太太家以前的情况。之后,那些把戏对她来说就毫无用处了。她去西德纳姆之前,所有的天赋可能不过是些小伎俩吧!“我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力……你懂我的意思吗?这些小伎俩完全无法与我之后通过彼得·奎克发现的自身的能力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