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4年10月23日(第10/11页)
我看着她,差点笑了。仿佛突然间,我在大街上随便拍谁的肩膀,只要一提“塞利娜·道斯”,他们就能讲出一段离奇的往事,或是道出一段她被投入大牢以前的遭遇与经历。
女士见我的表情,接着说,哦,她的确去过西德纳姆的降神会。她好几次目睹道斯小姐的出神,她见过“彼得·奎克”,他甚至抓住过、亲吻过她的手!
“道斯小姐温文尔雅,”她说,“您见到她的话肯定也会喜欢她。布林克太太带她来,她会穿一条简单的长裙,披着金色的长发。她和我们坐在一起,让我们先做祷告,不过在祷告之前,她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神了。她非常利索,你都注意不到她出神了。只有在她开口说话时您才会发现,不过当然那时说话的已经不是她,而是幽灵了……”
她说她从塞利娜的嘴里听到自己的祖母和她说话。祖母告诉她不要难过,说她深爱着她。
我问,她会把这样的口信带给房间里的所有人吗?
“她会带来这样的口信,直到她的声音太过微弱或太响,她才会停下来。有的时候,幽灵纠缠着她不放,您知道,幽灵可不是一直彬彬有礼的!那样的话,她会非常疲惫。这时,彼得·奎克会过来,把这些幽灵赶走。当然,他有时也免不了与那些幽灵一样粗暴。道斯小姐会说,我们得赶紧把她带到柜子里去,彼得要来了,要是我们不立刻让她坐在她的柜子里,彼得会把她的生命活力给吸走的!”
她说“她的柜子”,就好像说“她的脚”“她的脸”“她的手”一样稀松寻常。当我问起时,她惊讶地说:“哦!每个灵媒都有自己的橱柜,幽灵就是从这些柜子里出来的!”她说幽灵不能在有光的地方现身,光线会伤到他们。她见过有的柜子是带锁的木柜,不过塞利娜的只是在墙壁凹陷处竖起一面屏风,屏风上挂了两块厚重的窗帘。塞利娜会坐在屏风与窗帘之间,她坐在暗处时,彼得·奎克就会现身。
“现身?”我问,“怎么现身?”
她说,塞利娜会叫出声来,那样他们就知道他来了。“这是个让人不怎么舒服的环节,因为她得把自己的灵魂给他使用,她是很痛苦的。我想,彼得一急,对她就十分粗暴。您知道的,他一向野蛮,就连在可怜的布林克太太去世前依然是那个样子……”
她说他会现身,塞利娜会叫出声,他会在窗帘前出现——一开始,只有一团乙醚那么大,不过这团乙醚会逐渐生长、摇晃、拉长,直至与窗帘一样高,它会缓缓地呈现出一个男人的外形——至少,他在世时是一个男人,这个长着胡须的男子会鞠躬,比画着手势。“这是您能看到的最古怪离奇的画面了,”她说,“但是我跟您讲,我亲眼见过,还见过许多次。一开始谈的总是通灵术。他会说,新时代马上就要来临了,更多的人将认识到通灵术是真实的,幽灵将在白天行走于城市的人行道上。不过他就是这样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气。他会说一会儿话,而后就厌倦了。他四处张望,房间里点着一盏磷光灯,幽灵可以承受这点微弱的光。借着光,您可以看到他环视四周。您猜他在找什么?他在找最美的女士!他一发现目标,便挨得很近,问她愿不愿意与他一起在伦敦的街上走一遭?他请她绕着房间走,还会亲她一下。”她说他“总喜欢亲女士,或给她们带礼物,开开她们玩笑”。他从不关注在座的男士。她听说他掐过一位男士,或是拉过他胡子。她曾见他打了一个男人的鼻子,下手很重,对方都流血了。
她笑了,脸上泛出红晕。她说彼得·奎克这样打打闹闹会持续半个小时,之后他又会疲倦了,会退回柜子的门帘后面,就像之前现身一样,又缩了回去。最后再也不见他的踪影,除了地板上一摊闪光的东西,不过这东西也会变小、变淡。她说:“然后,道斯小姐会再叫一声。四下里一片寂静。之后会传来敲门声,告诉我们可以把柜帘拉开了。我们中的一个会过去,帮道斯小姐松绑,带她出来……”
我问,松绑?女士的脸又红了。她说:“道斯小姐要求的。我想我们肯定不会介意让她自由自在地待着,或拿一条简单的丝带把她捆在椅子上。不过她说她有义务为人们,无论是信通灵术的还是持怀疑态度的,展示证据。她要求人们在每次召唤幽灵的仪式前将她死死地绑在椅子上。不过,她可从没让男士来做这事,每次都是请女士来做的,把她带到柜子里、搜身、绑起来的,无一不是女士……”
她说,一种做法是把塞利娜的手腕和脚踝绑在椅子上,用蜡封住打结的地方,另一种则是塞利娜双手交叉在身后,袖子缝在裙子上。她的眼、嘴都会拿丝巾蒙上,有时,她们还会拿棉绳穿过耳洞,固定在门帘外的地板上。但通常,她会让她们在她的脖颈处佩戴“一个小巧的天鹅绒颈圈”,棉绳穿过搭扣,由参加冥社的一个女士牵着。“彼得来时,绳子会动一下,不过我们最后去检查时,绳子总是扎得很紧,蜡固定的地方也纹丝不动。那时,她会非常疲惫、虚弱。我们把她扶到沙发上,给她酒喝。布林克太太也会过来搓她的手。有时,她会让一两个女孩陪陪她。不过,我从来不久留,我觉得我们已经把她弄得够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