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国妖艳川岛芳子 第二章(第8/39页)
也有裹过小脚的夫人,由三四个婢仆搀扶着,出席婚礼,贵妇们,有着白瓷般明净的肤色,眉弯目长,优雅而高贵。但她们都是不中用的女人,她们连走路也摇晃不稳,因为她们的脚被恶毒的风俗残害畸形,蜷成一团,迈不出大门。
芳子冷冷地笑着。
她不是这些女人中的一个。
她是异常的能者,即使她是女人,但要做一个女人中的男人,集二者的长处。
新娘子穿着中式的彩缎礼服,是旗袍,袖口和裙边缀满花边,头上披了迤逦至地面的婚纱。敷了粉,脸白得没有表情,雪堆的人儿,静定地坐着,嘴唇显得格外艳红,耳环玲珰累赘的,耷拉到肩上了。所有新娘子都这样,由一身长袍马褂礼帽的新郎倌在身旁相伴,一起拍摄结婚照片留念。
她坐着,他站着。
觑个空档,甘珠尔扎布在芳子耳畔细语。他很开心,抑制不住:
“你答应我举行婚礼,我很意外。”
芳子冷漠地道:
“我也很意外呢。”
“以后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我什么也不要,”她说,“只要自由。”
“自由?”
她有点看不起她的新郎倌呢。
“你的父王效忠我的父王,而我,只效忠于清室,所以我得拥有自由做很多事情,完成伟大的使命。”
“但,你是我的新娘子呀——”
只因为他爱她,多过她爱他,所以他不愿拂逆,只呵护着:
“我没意见。”
几个颠危危的遗老上前恭贺新人了,活到这把年纪,竟成亡国奴,他们都很遗憾,死不瞑目呀——幸好满洲出了一个能干的女子,名儿响,人漂亮,他们把全盘希望寄托在芳子身上:
“恭喜恭喜,真是一双璧人!”
“我们大清皇朝有十四格格呢!”
芳子傲然地点头还礼。
“自古英雄出少年!”
“我们梦想实现为期不远!”
……种种赞美渐渐冉退。
是塞外风沙把它们卷走。
她嫁给他时,二十岁,他廿四。
作为蒙古王子,婚后,他把她带到家乡去。
离开大城市,到了蒙古草原。
最初,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驰骋,壮阔威风。但草原生活,却是落后的。
住惯了大城市,天天面对黄沙浩瀚,一片死寂,不羁的芳子苦不堪言。
这是一个大家族,除了婆婆,还有大小姑子、叔子、侄子们……相处亦不理想。与丈夫吵闹,每回,都是他退让的。
多么地窝囊,男子汉大丈夫。然而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是男人!——他那么地爱她,招来更多的看不起。凭什么冲锋陷阵去?
芳子无法适应一个已婚妇女的正常生活,无人倾诉,有口难言。在倔强孤立中,她演变成一个家族中的怪物。
什么“满蒙独立”?
什么“重振雄风”?
什么“复兴清室”?
——她看透了自己所托非人!这不是她的“归宿”。
只好寄情于其他男人身上吧。
结婚?对她而言,意义不大呢。
即使甘珠尔扎布为了讨她欢心,迁回大连圣德街居住,她还是住不下去。
她与面目看不清的日籍男友同乘汽车出游。她与穿西服男子跳舞。她在旁人窃窃私语中夜归。她拈起一份小报,上面有花边:“芳子小姐之浪漫生涯”,一笑。
她与丈夫貌合神离地出席宴会。
……
终于有一个晚上。
甘珠尔扎布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不在中国。
她到了日本。
大连圣德街的公寓,地板上遗留一个被弃的结婚指环。
经过三年的婚姻生活,以及婚姻生活以外的熏陶,川岛芳子已变身为一个成熟而又美艳的少妇。
她又只身东渡,但这一回,却是自主的,因为她要面见川岛浪速。
他很诧异。不过装作若无其事。
赤羽的屋子,志士们会聚畅谈的中心,已经卖掉了。浪速隐遁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他的雄心壮志,因时不我与,早进退维谷,其实已算是“退”了。
“三年未通音讯,我以为你还在蒙古大草原呢。”他边逗弄一只小猫咪,边逗弄她。
芳子道:
“我以后也不会到蒙古了。”
“你跟他——离婚?”
川岛浪速很意外,即使他退了,但这个策划,其实一点成绩还未见到,事情竟尔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