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杀”(第14/19页)
我们喝了会茶,白先生取出了他从冯爱丽手中购买的作品《青山绿水图》。我不懂水墨画,但是那意境真棒。
欣赏了一会儿,白先生跟我讲了他入手这幅画的始末。这幅画是通过一个经纪购置的,当时他办了个茶会,除了白先生,还有好几个收藏家去了。茶会上品鉴的画一共有六幅,都是冯爱丽父亲的作品。这一幅《青山绿水图》并不是其中最贵的,但是很入白先生的眼,他就收过来了。其他人对别的作品感兴趣,但是价格太高,都挺犹豫,茶会散了,等于就白先生有收获。
白先生有个同好许先生,很垂涎冯爱丽手中的一幅《苍山图》,但是价格他们没谈拢,可他很在意这个事,就跟这个经纪又商谈了几次,价格还是没谈拢。画这个东西,包括很多我们喜欢、价值又在可承受范围内但又确实偏高的东西,很容易造成一个“不买想三年”的局面。许先生不死心,最后下定决心还是要收了它,却被经纪告知画已经出手了。谁买了呢?是拍卖行的老总给介绍的一位老先生。这个老总介绍的几个人想把这些画都收了,结果他发现当时手里的现金不够,就只有老先生收了其中一幅,也就是许先生惦记的这幅《苍山图》,另外四幅画没收。而这个时间是什么时候呢?正是冯爱丽人车走失的当晚。
我们让白先生跟许先生联系了一下,电话里许先生跟我们证实了白先生跟我们讲的这些情况。就这么着,我们从白先生这里拿到了这个经纪的联系方式,顺藤摸瓜,接着往下走。
这个经纪其实就是个中间人。他是怎么跟冯爱丽产生联系的呢?通过冯爱丽的父亲的一个搞收藏的老朋友,冯爱丽拿了这些画,想出手,就找了这个男的,这个男的就给她牵线搭桥,带着她认识了这个中间人。中间人路子很广,就开始帮着冯爱丽卖画,他从事这个行业也有十来年了,打过交道的人特别多,也很了解这一行里面很黑暗的一些东西。但是他保证,他带着冯爱丽见的都是业内有头有脸的正经人,不存在说发生什么意外的可能性。他还很认真地给我们还原了当晚见面的情形。
当晚他带着冯爱丽去的拍卖行,拍卖行的张总约了几个跟他相熟的、对国画感兴趣的收藏家,大家一起品画、洽谈。冯爱丽带了五幅画,市值都很高,她有点急着出手的意思,但不愿意落价。所以最后就只有一个老先生买了其中一幅,其他四幅画另外的人也想要,但是那四幅画转账还不够,说:“我们给你现金吧,算是订金。”那天她把这幅画卖完,拿了三十五万的订金,带着四幅画,开着特斯拉就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呢?按时间分析,她确实是回家了,跟宋新华报警说她人车走失的时间对得上,可最后却是连车带人全没了。
这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
说实话我真有点蒙圈。起先我们被困在这个“遗产纠纷”里,接着又走进“亲夫杀妻”,现在又浮现出“自主失踪”的可能性。现在可倒好,她要是真想“被失踪”,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地点?就说要回去接狗吧,可她还有四幅画没卖,还收了别人的订金,怎么就这会儿要失踪?要不是我们去,恐怕现在要买画那帮人还不知道冯爱丽失踪了呢。我倒也嘱咐那个经纪了,我说:“你先别跟他们说冯爱丽失踪的事,谁来问你、到你这儿摸来,你告诉我。”
这一天折腾下来已经是10点多了,我们找了家24小时营业的西北面馆吃饭,一边吃一边琢磨这案子。
李昱刚说:“会不会是买画的?买画的对她进行尾随了,尾随之后对她进行抢劫,把画弄走了。”
“那车呢?”我问。
“随机的尾随抢劫呢?这个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开辆特斯拉,”夏新亮说,“我们是不是把事情搞复杂了?如果是专门干这个的,他们肯定有辙处理掉车。”
“不是没可能。但是吧……你干这个肯定不可能是初犯,你得有经验。抢劫就抢劫,拿了钱,当时冯爱丽身上有钱,再把车给弄了,人呢?就算是抢劫杀人一条龙吧,他得抛尸。而且李昱刚串并了这类案件,没有任何联系。”
“夏新亮,我还真细查了,我不看好这条线。冯爱丽从卖了画到回家,路不短,谁要劫车,机会多的是,手法那太多了,为什么非要跟到她楼下以身犯险?随机的没必要,蹲点儿的更不可能啊。”
“可是我觉得她就算要抛家舍业带钱走人吧,这节骨眼儿太离谱儿。还剩四幅画,订金收了买主儿也有了,全交易完,再接上狗走才对呀。而且她为什么非走不可?画,都她拿着;姐妹几个就算不依不饶,她把画一卖,变现了,扯皮去呗。她老公她不要了,也未见得吧?她就是背着他卖画,也没背着他干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