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空城落日影(第28/40页)

两人先前在赤壁舟中,为飞鱼帮所困时,曾埋玉也曾吻过她一次。只是当时窦蕤兰醉得人事不知,周遭情势又是凶险无比,怎有此时这般旖旎风情?窦蕤兰婉转相就,深深长吻,谁也不肯先分开来。湖边雪犹未停,两人身子却都是越来越热,如要渐渐融化了一般。良久良久,双唇方才分开。两两相望,柔情无限。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窦蕤兰忽然惊道:“明王哥哥,你怎变成这般模样了?”曾埋玉一怔,微笑不答。窦蕤兰急得几乎要哭了起来,道:“你才二十多岁啊,怎么眼角也有皱纹了,鬓角也白了,人也瘦得不成样子了。明王哥哥,你是为了我,是为了我是不是?”曾埋玉微笑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蕤儿,我变丑了,你还要我么?”窦蕤兰伸手轻轻抚摸曾埋玉眼角细纹,眼中爱怜无限,口里却道:“我不管,你若不变回我那个俊美倜傥的明王哥哥,我便永远永远不睬你了。”

两人相隔虽只数寸,仍是觉得不足,才说得几句话,又再紧紧相拥。不知不觉,夜色已深,窦蕤兰这才想起,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词真好。明王哥哥,是你做的么?”

此后数月,两人便在西子湖畔小住,每日四处玩赏景观,当真是乐不思蜀。窦巧兰牵挂妹子,几次派了人来催二人回帮源洞,二人只是不理。到得四月间,方腊连派了几批使者召曾埋玉回去,最后那名使者竟携了圣火令而来。曾埋玉这才无可奈何,携了窦蕤兰匆匆而归。一路之上,二人仍是形影不离。

到得帮源洞中,曾埋玉讪讪的向方腊谢罪,说道自己处事不当,累得教主亲自赴援,甘愿卸去护教法王一职。方腊却执意不肯,温言慰勉了几句,这才道:“你若定是负疚于心,这样罢。本来我属意你来接任光明左使,原待等你回来便正式任命。现下不再升你的职,那也算是赏罚分明了。”曾埋玉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方腊又道:“铁掌帮虽然降伏,何颐武却带了四百余名心腹帮众离山而去。此人人才难得,不能为我所用,实在可惜。眼下铁掌帮是钟相主事,湖广的教务,我也大半命他代劳。你既做不成光明左使,索性便将这位子让了给他罢。回头我召他回来,由你和杨天王作接引人,让他正式入教。”曾埋玉虽不喜钟相,但也知降伏铁掌帮,钟相实居首功,不便出言相谏,只得唯唯而已。

又说得几句闲话,曾埋玉便即告退。到得门口,方腊忽道:“蕤儿今年有十六岁了罢?”曾埋玉躬身道:“蕤儿是三月里的生日,上个月已满了十六。是属下陪他过的。”方腊点了点头,低声道:“差不多也该出阁了。”曾埋玉本就待看机会央教主为自己主婚,听得此言,心中狂喜,现于颜色。方腊看在眼里,不禁莞尔,随即叹了口气,挥手命他退下。

过得十余日,钟相应召而来,跟着诸法王、使者也一一赶回,连从未露面的见首龙王夏诚都到了。其时十二法王,除方七佛等少数元老外,倒有八、九人是方腊新近提拔的青年高手,最年轻的曾埋玉不过二十四岁,最年长的仇释之也不过三十六、七。众人闲暇时便互相切磋些武功,谈论些江湖掌故。钟相武功虽不及何颐武,却也非同小可,一加试演,人人称赞有加。除杨幺同钟相已然交厚外,其余法王也与他相晤甚欢。傅龟年性子最直,更放出话来:“钟兄弟如此武功,既然入教,也该为十二法王之一才是。咱们向教主进言,将十二法王改作十三法王罢!”众人大笑。

到得端阳之日,不但教中首脑齐至,连各路各军州的坛主、香主、堂主、舵主这些中级头目也都到了帮源洞。众人见方腊如此郑重其事,无不心中诧异,不知出了什么天大的变故。果然方腊聚集了有职司者,参拜过天地明尊,第一句话便是:“各位兄弟。我这次将大伙儿尽数招来,乃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众人鸦雀无声,人人屏住呼吸,只待方腊往下说。方腊略顿了顿,眼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沉声道:“本教传自西域波斯,虽然自唐代以来,已自成一家,不算波斯总教的分支,但历代教主,无不顾惜这份香火之情。数百年中,与波斯总教互通声息,从不曾断。这个大伙儿都是知道的。”

曾埋玉本来只道教主大会帮众,只是为了钟相出任光明左使之事,这时听方腊忽然提起波斯总教来,这份诧异倒比旁人更多了几分,忍不住道:“教主,波斯总教出了什么事?”方腊向他瞥了一眼,道:“咱们中土之人,对西域的事所知往往有限。便如曾明王文武双全,以博学闻名,连波斯话都能说个七八成,只怕对波斯一带的形势也不大清楚。原来这几百年来,中土明教虽然日渐兴旺,波斯总教却越来越是窘迫,眼下更是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