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白虎咆哮(第12/17页)

“可以落脚的地方会越来越少哦。”天罗弑说,他手指轻动,布卡再一个斜翻身,燕子般紧贴着地面掠过,裤腿上刺的一声,已经裂开了一道小口。

“你年纪轻轻,已经学到九重天罗了?”布卡略带惊讶地说,“你不是云胡不贾的徒弟?”

“这次对了,”天罗弑说,食指一竖,牵扯两重天罗当头罩下,“我是他的师侄,钦定的苍之天罗继承人。”

刀丝的破空之声极其细微,偶有两道刀丝交错相碰,发出琴弦交鸣之声。布卡纵跃闪躲,星丸跳掷,在空中轻踢热气腾腾的空气,然后飞鸟一般落在翻动的破镜、暖炉、木头玩偶、旧三弦组成的浪潮之中。

天罗弑的脸上悄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布卡的最后一跃虽然避过了六道刀丝的左右闪击,却正落在天罗刀丝的网心处。

天罗刀丝就如同散布的蛛网,一等猎物入彀,就会慢慢地缠绕上去,猎物越是闪避,陷入越深。

天罗修习的碎雪之舞,便是将猎物一步步逼进死亡之地的法门,那是逐渐冻结的死亡。到了最后,他的周遭都会布满刀丝,如同一个密密包裹的茧,连一根小指头也动不得分毫,手动,手就断下;脚动,脚就断下;呼吸,胸部就被切开;说话,咽喉就被掐断。

而此刻,布卡却自己一步跨入死亡的网心。他空着双手,环顾左右,汗水从斑白的鬓旁滴下。

杀手忍不住冷笑道:“从来没有人能徒手从九重天罗的网心逃出,我倒要看看,你们影者是不是肉做的身躯!”

乌衣人除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他确实年岁尚浅,但天资聪明,入了天罗不过十年,已然尽得真传,只是欠缺经验与资历而已。

他来会布卡,一来是想掂掂影魁的分量,二来也是想为自己的进阶添加筹码。眼前所见,这影魁并没有云胡不贾说得那么神奇,或许还是老了吧。

天罗弑心中暗喜,双手急挥,漫天刀丝一起发动,覆天盖地,向着网心急速收束,眼见就要将那老河络绞成碎片,行得快的一根银丝已经沾上了老布卡的胸口,布卡此刻避无可避,不得不伸手格挡。

那就从手臂开始。天罗弑狞笑着暗想,手上微拉,想将这名动天下的影魁一点一点地大卸八块。

但是坚韧又锋利的刀丝却像是碰到了阻碍,在布卡胸前弯成一道弧线,前进不得分毫。

天罗弑大吃了一惊,只听到布卡在网中的笑声:“天罗刀丝名声在外,我一直好奇,它和破瓷瓶到底谁厉害?今天终于可以试一试了。”

天罗杀手定睛看时,发现布卡手里拿了件破口的青花梅瓶挡在身前,定然是随手在地上捡的。天罗刀丝能够轻易地割破三重犀甲,但对上了坚硬甚于钢铁的硬瓷,竟然连道划痕都没有留下。

只见布卡啪的一声敲碎瓶底,右手穿过底部,将那瓷瓶套在手腕上,俨然成了一个瓷护腕。他手腕翻动,将四周刀丝都缠在腕上,再使劲儿一拉。

天罗惊叫一声,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顺着刀丝传来,左手几根手指欲折,只得一松手,手上一枚碧玉指环脱手飞出,指环上连着的刀丝落入虚空,登时软了下去。

布卡再一用力,天罗弑右手上的指环松脱得稍慢,整个人如同上钩的大鱼一样,被布卡生拉硬拽扯了过去。

天罗弑一咬牙,左手在腰间一抹,手上现出一道弧形的刀锋,发力猛斩,只听得四下里传来的绷断之声不绝于耳,刀丝尽断,他右手脱困而出,双手各现出一道弯刀,银光闪烁,扫出一个大圆,如同平地起了一道旋风,地上那些散碎的垃圾如同被风卷起的落叶,哗啦啦地绕着这道圆圈旋转。

“我还没有输,”他咬着牙说,“我要让你知道,天罗可不仅仅是靠刀丝杀人。”“那好,再接接我的独门暗器。”布卡一扬手,呜呜的破空之声传来,一件银光闪闪的物件在杀手的瞳孔里越来越大,却是一块无底的锡水壶。天罗横刀一格,这暗器速度不快,却来路怪异,啪的一声正中眉心。

杀手闷哼一声,向后倒入如海般的垃圾中,只听得咔嚓一阵乱响,身下也不知压碎了多少杯碟鱼骨,梳妆盒子、断齿的梳子、漏了的水斗、断了的水烟筒喧嚣而起,如同巨浪将他掩埋其下。

天罗弑拨开垃圾,摸了摸眉心,上面已经肿了起来,还印着锡壶上凸起的花纹,也不知是喜鹊登梅,还是马上封侯。

“被垃圾打败,是何滋味?”老布卡站在他眼前问。

天罗弑抬手一刀,迅若闪电,但老布卡的人影又消失了。

天罗弑腰背用力,弹身而起,回顾四下,竟然看不清老布卡的位置,只有隐隐约约的一团雾气在熔岩火焰的热气里飘来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