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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赈醒了。天黑了。他发现自己刚才睡在一堆凌乱的枕头里。他浑身倦怠、慵懒,于是试着打起精神。他一条胳膊上有抓伤,背上也有。
他听见外面有鸟叫,声音在凉飕飕的夜里显得很单薄。侍妾们这会儿都消停了。玉兰没在这儿,他知道她去干什么。他也知道这样做不对。他只是觉得,在这件事上,他无能为力。
寇赈是个相当自信的人,年富力强,精于算计,心思缜密。在他看来,当今世上只有两个人是他无力控制的。
一个是他妻子,一个是个近乎目盲的老人。
他起身整好衣服。屋里该点灯了。那只鸟还在叫,像是在勇敢地抵抗世间的寒意。他听见门口有人小心翼翼地咳嗽了一声。
“进来,”他说,“掌灯。”
三个仆人端着蜡烛走进来。本来若有必要,他们会一直在门外候着,哪怕在那儿站一个晚上。他(当初)差一点儿就能成为整个奇台最有权势的人。
他看见其中一个仆人,一个男仆,正站在门里,手里托着一个漆盘。寇赈点点头。心里又是一阵悲凉,不过他还是要直面现实。托盘里放着一封信,他拆开封口,就着书桌上刚点亮的灯光读了起来。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
“夫人在哪儿?”他问。
“回老爷,在卧房里。”男仆说,“要小的去请夫人来吗?”
没用。寇赈了解她。大势已去。
当今世上的这两个人。玉兰。写这封信的老人。
白天过去了,夜,越来越深了。他心想,外面那只鸟,并不是勇敢,或者说有胆气。那是愚蠢,愚不可及。光是叫唤可没办法抵抗世间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