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祸(第13/19页)
他又问:“为什么会垮了呢?你知道原因吗?”
船主很得意地一笑:“这件事不是什么大秘密,不少人都听说过,不过中间的细节您要是问别人,可能还真说不出来,但是我碰巧知道。僧院还在开张的时候,我小舅子就在僧院里修行呢。”
“原来他也是个长门僧啊,”安星眠说,“麻烦你详细说一下吧,我对这段历史挺感兴趣的。”
他摸出一枚金铢,塞到船主手上,船主立即眉开眼笑,一边把金铢纳入怀中一边说:“这多不好意思,已经收过您的船资了……我就和您细说一下吧。我那个小舅子,本来挺聪明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做苦修士。他正正经经地拜了一个长门僧做导师,进入僧院开始修行,原来家里给他定的亲事也推掉了。我去打听了,修行的人也是可以娶妻生子的,但他偏偏说那样会影响他的修行,坚决不肯娶亲……”
这位健谈的船主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安星眠耐心地听着他絮叨,等他把自己这位倒霉的小舅子数落够了之后,终于转回了正题:“后来到了那一年,我想想啊,应该是……圣德二十年,也就是二十三年前,没错,是圣德二十年,那一年正好我的二儿子出生……就在那一年的冬天,十一二月的时候,僧院里出大事啦。”
“哦?什么大事?”安星眠心里一阵兴奋,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像一个恰到好处的好奇听众,并不显得过分关注。
“僧院里一下子少了三十个修士!整整三十个长门僧失踪啦!”船主神秘兮兮地说。
安星眠一怔:“一下子失踪了三十个?好家伙,那可真是大事了。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呢?”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船主搔搔头皮,“那好像是他们长门里的一个大秘密,轻易不能说出来的。但我听他的口气,好像是那三十个长门僧到某个地方去做什么事,结果一去不回。他们派人去找,也没有找到。这件事好像对他们的打击挺大的,后来僧院就办不下去了,只能散伙啦。”
“只能散伙了……”安星眠若有所思,“那么你的这位小舅子呢?他还在云中吗?”
“他?算是一半在吧。”船主用不屑的语气说。
安星眠一怔:“一半在?他被人分尸了?”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他只有一半的时间在云中,剩下一半时间鬼知道在哪儿,”船主笑了起来,“他们长门僧的规矩真是古怪极了,每年至少有一半的时间要跟随着导师在外面游历,而且专门去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深山、沼泽、戈壁滩、原始森林什么的。我已经两个月没有回过云中了,所以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
那当然不是“长门僧的规矩”,安星眠想着,充其量是天藏宗这个支派的规矩而已吧。长门的确鼓励修士们多多游历,既能增长智慧又能磨砺意志,但硬性规定每年至少有半年时间都要拿出去游历的,可真是闻所未闻,恐怕是天藏宗的独家发明。这个支派还真是古怪呢。
“而且他们长门僧也没有固定的住所,”船主说,“只不过这两年云中附近的几个渔村老是闹瘟疫,每年都有人病死,水里的鱼更是越来越少,所以他每年都会带着弟子去那些村子里住下,帮他们想办法止息瘟疫。”
“不管怎么说,等进了云中,麻烦你指点我去拜会一下他吧。”安星眠说着,又往船主手里塞了一枚金铢,船主连连点头,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看上去,只要有人付足够的钱,别说带人去找,让他把自己的小舅子卖了都不成问题。
船进入云中码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云中不同于南淮,主要的经济支柱是锻造业,入夜之后自然不能再开工了,所以夜间的云中显得很安静,不像南淮城,多晚都有人坐在酒馆里谈生意。安星眠和船主已经混得很熟了,经他指点,找到了一家相当不错的客栈住了进去。第二天一早,船主替他雇好了一辆马车,并且把自己小舅子的住址给了车夫。运气不错,该小舅子恰好就在云中附近的渔村待着,还没有离开。
“车里已经给您备好了吃喝,”船主点头哈腰地说,“那几个渔村离城区还挺远的,来回就得大半天了。”
安星眠满意地再次打赏了这位知情识趣的船主,跳上马车,前往寻找那位名叫韩心之的长门僧。一路上他走马观花地看着云中城的风物,发现这里确实很多大大小小的铁匠铺,似乎连空气中都飘散着焦炭的味道,而路上也时常可以看到只有常人一半高的河络。
他沿途也在注意观察着百姓的神情,看起来一切如常,没有人显得慌张,可见抓捕长门僧的消息并没有大范围地在民间传播开,仍然只有官府和军队掌握着这个消息。可是,韩心之知不知道这件事呢?他会不会已经和同伴们一起躲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