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12页)

泰德打开一栋低矮长屋的门。房屋内,房间中间空出了一块空间,当作客厅。泰德深深地躺进沙发里,亚瑞宾暂时不再那么谨慎,坐在了地板上。

“再过一会儿就要吃晚餐了,”泰德说,“我隔壁的房间现在是空的,你可以睡在那里。”

“也许我应该走了。”亚瑞宾说。

“今晚?只有疯子才会在晚上在这附近游荡。到了早上我们就会在悬崖底下找到你。至少待到明天吧。”

“那好吧,听从你的建议。”事实上,他真的感到很困。他跟着泰德进入那间空房。

“我会把你的行李拿进来。”泰德说,“你好好休息吧,看来你非常需要休息。”

亚瑞宾慢慢地坐到床沿上。

泰德走到门口时转过身:“听着,我非常想帮你。有任何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亚瑞宾说,“谢谢你,这样就非常舒服了。”

泰德耸耸肩:“好吧。”

黑色的沙漠延伸至远方的地平线,平坦而空旷,完全没有人穿越的痕迹。热气宛如烟雾腾腾上升。风势还不稳定,但是所有商旅行走路线上所留下的记号和碎屑,都已被冬季之前变动多端的风吹拂消散或是掩盖殆尽。舞蛇和梅莉莎站在中央山脉东边的山脊,眺望着她们不可见的终点。她们下马,让马儿休息。梅莉莎调整松鼠崭新马鞍上的缰绳,然后回望她们一路走来的路程,俯瞰着那个曾经是她故乡的山谷。小镇就紧紧悬附在陡峭山坡肥沃的山谷地表上。窗户和黑色窗格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过,”梅莉莎惊叹地说,“这辈子从来没有。”她从山谷方向转回身,面对舞蛇。“谢谢你,舞蛇。”她说。

“不客气,梅莉莎。”

梅莉莎垂下目光。她没有疤痕的右脸上,深褐色皮肤下气色红润。“我应该告诉你那件事。”

“哪件事?”

“就是我的名字的事。罗斯说的是实话,这不是我真正的”

“无所谓。就我所知,梅莉莎就是你的名字。我小时候的名字也不一样。”

“但是他们赐给了你一个名字,这是何等光荣。不像我的名字是随便挑的。”

她们重新上马,开始往下走,走上人迹频繁的Z字形山路。

“但是我可以拒绝他们给我的名字。”舞蛇说,“如果我这么做,我就会像其他的医生一样,挑选自己长大后的名字。”

“你可以拒绝那个名字?”

“没错。”

“但是他们很少赐人这个名字。我是这么听说的。”

“这倒是真的。”

“曾经有人说他们不要这个名字吗?”

“就我所知,没有。不过我是第四个。所以不是很多人有这个机会,有时候我很希望我没有接受这个名字。”

“为什么?”

“因为有一种使命感。”她的双手放在毒蛇袋的边角上。自从遭到疯子的攻击,她就开始频繁地触碰它了。她将她的手从柔软的袋子上拿开。医生通常会在相当年轻的年纪就死亡,不然就会非常长寿。在她之前的那个舞蛇死的时候只有四十三岁,但是另外两个舞蛇则活过一个世纪。舞蛇原本有一连串伟大的计划,等着她去实现,但是目前为止她都失败了。

沿着这条山路继续往下走,就会通过一片终年常青的森林。山路在一片长满树瘤的褐色树干与暗黑的针叶树林之间穿梭。传说这种树木没有种子,也永不凋零。松树越茂密,散发出的松香气味也就越加强烈。

“舞蛇……”梅莉莎说。

“什么事?”

“你是……你是我的妈妈吗?”

舞蛇突然一阵错愕,她迟疑了一会儿。她的族人并没有像其他族群一样组织家庭。尽管她和所有老一辈的医生的确拥有类似那样的情感,但她却从来没有叫过任何人“妈妈”或“爸爸”。但梅莉莎的声音听来非常渴望……

“所有的医生现在都是你的家人了,”舞蛇说,“但是是我领养你的,所以我想,我应该就是你的妈妈了吧。”

“我好高兴。”

“我也是。”

在狭长的稀疏树林地带下方的山壁上,除了地衣外,几乎长不出其他植物。尽管高度仍然很高,山路也很陡峭,舞蛇和梅莉莎可能已经到达沙漠了。树林下,空气的温度及干度在持续增加。当她们终于接触到沙地时,她们停驻片刻换装。舞蛇换上亚瑞宾族人送给她的长袍,梅莉莎则穿上她们在山城为她买的漠地衣服。

她们一整天都没遇上一个人。舞蛇时时四处张望,每当马匹经过沙丘地带,她就会提高警觉,因为有人可能会躲在沙丘后面埋伏,袭击没有戒心的旅人。舞蛇开始怀疑那两次攻击事件是否是个巧合,那些记忆中围绕在她营地里的喧哗杂音都只是梦境。如果那个“疯子”的确是个疯子,也许他对她的仇恨,现在已经转移到另一个他无法抗拒魅力的主角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