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你是我的一滴汗(第15/18页)

我一句话没出口,自己觉得不合适,又咽下去了。我要你提醒我什么啊,我罩得住自己,我不需要你费心。你要帮什么忙?你只要好好地当我女朋友行吗,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你能陪着我就足够了,不要想着帮我解决问题,别让我感觉你比我强,这样我会受不了的。

28

南京,洪武路,金融街。

我和鲍哥穿着西装、扎着领带、皮鞋锃亮,沿着这条繁华的马路挨家投简历,所有银行和保险公司一家都没放过。在绝大多数银行,我们连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室都进不去,也不知什么级别的职员把我们的简历一收,往边上一放就打发我们走了,运气好时能见到HR,可他们虽然能客客气气跟我们聊两句,但都直接拒绝了我们,说招聘已经结束,连简历都不收。我俩其实心里都清楚,这么投简历和刮彩票也没什么区别,但当时就铆着一股劲儿,非在这里找个下家不可。上午,我们还算意气风发,到了中午,就都累得跟死狗一样了。过了2点,天上开始飘雨星,金融街才走了一半,后来的整个下午,我们就像在演出一场悲怆的真人秀,伞也不打,浑身湿漉漉地走进一栋又一栋写字楼,然后灰头土脸地出来。

走完金融街,我和鲍哥都已经精疲力竭,在路口的肯德基,我买了个全家桶,俩人闷头就吃,一句话没说。吃完桶里的,鲍哥终于说话了:“饱没?”我说:“没饱。”然后他又买了两个汉堡,我们一人一个沉默地吃完。那天晚上,我俩一共就说了这四个字。

我心里暗自庆幸,这一趟我的目的主要是陪鲍哥,以我爸妈的职位,我即使不能留在南京,至少也可以在老家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这感觉就像做了个噩梦,醒来发现,原来一切只是梦而已。但鲍哥不一样,他还在噩梦里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在陪鲍哥的这几天,我不知道我爸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因为之前帮我搞定了那份工作,别的关系他也没多走动,临时抱佛脚,基本就是到处碰壁的节奏,等我再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爸头发都白了许多,他看着我,表情尴尬,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对我说:“省电视台在招人,你去面试看看吧。”

结果,我的工作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去了电视台,不过只是个连公积金都没有的租赁人员。

29

离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枫杨树的清香已经无法掩盖栀子花的味道,我们知道,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许宁签了深圳银联,张倩签了贵州的一家商业银行。魏星回兰州,老二回北京,都是家里找的好工作。鲍哥定在浙江的一家保险公司,从最基层的组训做起。小马要去广州的一家证券公司,在快毕业前半个月,齐娜来找小马,我们都以为俩人是为了告别,因为毕业的时候说了再见,这辈子就可以再也不用见了。俩人站在男生宿舍门口说话,我们几个就在121一边打麻将一边等着,十多分钟后,小马回来了。

“哟,连吻别都没有啊?我们白看了那么久。”魏星就喜欢挤对小马。

“齐娜要把小乖还给我。”

“谁?”

“小乖,就我送它那条狗。”

“凭什么呀?”

“她要去北京发展,说北京管得严,不可能带小乖去。”

“我靠,丫去北京啊?”老二骂道,“她不知道你不留在长沙啊,你特么也不好带狗啊!”

“你答应了?”魏星接着问。

“我先带回娄底吧,让我爸妈养。”

“你特么怎么这么贱啊!冯波呢?让冯波带回四川去啊!”

“算了。”

“凭什么呀?”

“毕竟是我送给她的,我也想要回来。”

“你……”魏星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把手里的麻将往地上一砸,冲到阳台上,对着宿舍区大门的方向扯着嗓子喊道,“齐娜……你个贱人……”

“你特么有病啊!”小马冲上去,对着魏星的后背就是一拳,两个人扭打起来,我们拉了半天才把他们掰扯开,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抱头痛哭。

我也不知道那个夏天,我们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是惜别,还是哀伤,或者绝望。

30

但这段时间,我从来没见柯依伊哭过。她只是默默地陪着我,陪我写毕业晚会的剧本、陪我排练、陪我演出、陪我参加各种散伙饭、陪我去见不同的想再见一面的人,甚至我去向陈陈告别的时候,她也陪在我旁边,只是在我和陈陈合影的时候,她躲在一边,并没有帮我们拍照。我每次问小伊,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想见的人,我也陪你去。小伊都会摇摇头说:“没有,我还要在这里待两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