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画下这天地,又画下我和你(第10/17页)

  “连累?”杨越苦笑两声,又自嘲道:“什么时候我们说话这么客气了?”

  肩膀上忽被人拍了两下,一转身,习容容朝她做个鬼脸:“真是桃花不断,我先回去了,改天好好审你!”

  杨越和习容容打个招呼,转身跟贝菲回小区,贝菲一路默然不语,杨越终于忍不住,问:“你还好吧?爸爸跟我说他把所有的事都揽下来了,凌

  少有没有……”小区里忽传来两声急促的鸣笛声,贝菲猝然抬首,一辆红色的跑车从小区内缓缓开出,黑色跃马标志在黄色底牌上熠熠发亮,披着夜

  色月光,碾落一地破碎的心。

  杨越脸色猝变,攥住她的手急急道:“贝菲,跟我走,该做的能做的你都已经做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跟我走吧,你以前不是说要重新开始

  吗?我已经给几家大学发了申请,总有肯收我的地方,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地方,再没有以前那些事情……”

  重新开始,贝菲心底苦笑,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回到从前,回到十年前那个夏天,回到许隽遇到凌千帆以前——在那个夏天以前,他们的世界

  里,纯洁而美好,没有罪恶,没有烦恼。

  那个时候他情窦初开,她亦是春心初萌。

  那个时候他们坐在大连的海边,海鸥在浅灰色的天空划过一道亮白的痕迹,她以为那就是最简单美好的幸福。

  嘀——嘀——嘀——

  凌千帆笑着从车窗内探出头来,极潇洒地摇摇双指,贝菲触电般地放开杨越的手,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几乎是攀在车窗上,低声哀求:“千帆,

  算我求你,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现在我反悔了。”

  “千错万错,你都报复到我身上来好了,杨越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发誓,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句话我也想跟你说,有什么你都冲着我来,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凌千帆的笑容眼神都如此熟悉,却让贝菲双腿发软,若非他伸手攥住她,只怕当场就要软在地上。

  “只要你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能答应我什么?”凌千帆毫不客气地回击,“你也不过一个女人,不比人聪明,不比人漂亮——我玩腻了,你还能答应我什么?”

  杨越就立在不远处,犹疑着不知是否该走过来。贝菲彻底绝望,空洞无措地点头,艰难地转身。凌千帆心中一恸,竟不忍触及她如此绝望的目

  光,拉着她的手,鬼使神差地说:“我答应你。”他又沉声补充道:“终此一生,不许你再见他。”

  交易达成。

  凌千帆只觉心凉到透顶,麻木到再添一刀也觉察不出,他揽住她的腰,偏头向杨越笑道:“杨医生,咱们到底宾主一场,我不想看到有些人总来

  骚扰我的女朋友。”

  杨越最终被她和凌千帆合演的这场戏骗走,贝菲给他订好酒店住下,翌日清晨的航班带走了他,他的满腹狐疑、惘然惆怅,和她永不可再来的少

  年幸福。

  在机场送走杨越,凌千帆也和她告别:“姑妈二次手术,你最好保佑她平安无事。我知道你在套现,想帮杨越和许明智还房贷?我劝你还是留着

  傍身吧,从今天开始,哪怕你自投火坑去卖身,也没有人敢买你。我擦亮眼睛看着,看你坐吃山空,能撑到几时。”

  “谢谢凌少的关照。”

  凌千帆开着跑车绝尘而去,贝菲整个人像被吸空一般,软软绵绵的,再使不出一丝气力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没有一丝侥幸可言,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即是偶尔落到你头上,也终究是抓不住。

  那一年许明智把她接到许家,许诺会替她父母照顾她,谁知短短的一年工夫,又跌回原点。

  辛苦挨过四年大学,找到份糊口的工作,终于有能力好好照顾汪筱君,以为找到小小的立足之地,谁知杨越弃婚而走。

  仓皇逃到婺城,以为掩埋掉过去的一切,以为找到最坚实可靠的港湾,谁知辗转周折,水落石出,凌千帆不是最后的港湾,而是最初的暗礁。

  三十里营房,凌千帆在生死边缘徘徊游荡,拉着她的手说爬也爬到拉萨,她以为走完这一段新藏线,昨日种种尽可如云水散,可是天不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