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全世界都没路了,我还是你的路。”(第9/11页)
烛光亮起的瞬间,卫来是笑着的。
“我本来想自己处理的,后来一想,你连虎鲨的头都接过,这么专业,我也要享受一下——岑小姐,手要稳,不要让我失望啊。”
岑今不说话,拿剪刀剪开他上衣。卫来身上的伤很明显,他包扎了两处地方,一处在肩侧,一处在腰侧。腰侧还好,是流弹擦伤,只要清创止血上绷带就行,但肩上的……
是贯通伤,前进后出,进口就是子弹孔大小,出口的伤有茶杯口大小,一片血肉模糊。
岑今不忍心看,剪下一小块毛巾,裹成了卷让他咬住。卫来不要:“你让我说话吧,咬什么牙啊,太难看了。”
岑今转头,看向那个目瞪口呆的埃高男人:“看什么看,头转过去,看窗户!”
那男人吓得赶紧转头,岑今拉住卫来的手,牵起了放进自己衣服里。
卫来笑,并不跟她客气,说:“你要是想用这招分散我的注意力,不管用的。我疼起来,大概能捏碎你的骨头……来吧,别磨蹭了。”
他吁一口气,眼睛盯死天花板,上头裂了条开叉的缝,像雨天黑夜里不成章法的闪电。
岑今咬牙,开始清创。
卫来一直讲话。
“你可别相信电影里,一个人中了两三枪还活蹦乱跳……通常啊,一枪能打掉人一条胳膊……”
他闷哼,额上青筋暴起。岑今用力仰了下头,把眼泪逼回去,然后拿镊子细细夹出碎烂的肉和碎骨碴。
“防弹衣也是骗鬼的……200米,中近距离,AK47可以打穿防弹衣。所以你再喜欢我,也别为我挡子弹,大多数情况下都没用……”
他身子痉挛了一下,有两三秒绷住了不动,忽然又笑出来。
“我见过一个倒霉的,防弹衣挡住了子弹,但冲撞力震碎了他的肋骨,肋骨碎片插进心脏,当场挂了……和他相比,老子……还……算……运气好。”
岑今咬牙,手上加快速度。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疼,快点的话,疼得也少点。
包扎的时候,卫来的意识开始涣散,双目紧闭,一直反复说着同一句话,但舌头僵直,岑今听不清。
给他擦拭身上的血迹时,也许是水的凉意舒缓了疼痛,他口齿终于勉强清楚,岑今听到他说:“可可树要嫉妒死我了,他可从来没有对碰过狙击手,以后他在我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岑今的眼泪随着笑声一起出来,说:“你是不是三岁啊?”
他的手无意识空抓,喃喃自语:“电话,我要给可可树打电话……”
直到岑今把卫星电话塞到他手里,他紧蹙的眉头才终于舒展了些。
卫来醒来的时候,还是夜里。屋里静悄悄的,岑今睡在他身边,小心地蜷着身子,手里还紧攥着为他擦拭身体的毛巾。屋里没有别人,不知道她把那个埃高男人打发去哪儿了。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手里有电话。
也好,正想打电话。
他拨了可可树的号码。
可可树一如既往地接听拖沓,这要是紧急关头想打电话跟朋友交代点遗言,估计还没通上话,自己已经与世长辞了。
“喂?”
“我,吃枪了。”
那头静了两秒,然后,可可树暴跳起来。
“卫!是中枪吗?操!打哪儿了?你残了吗?你要我过去吗?对方是什么人?”
一连串的噼里啪啦,震得卫来脑子疼,他声音很低,说:“你小声点,岑今睡着了。”
“她睡着了关我什么事?卫!我问你话呢……”
卫来说:“你自己去静十秒,想想清楚,再跟我说话。”
他翻压电话,在心里默默计时。耳边是岑今轻缓的呼吸,听筒再次凑到耳边时,可可树的声音小了许多,脑子也转过弯来:“你还能打电话,伤得应该不致命吧?对手是什么人?”
“狙击手。”
不出所料,可可树发出羡慕似的一声咂叹。
“你是逃掉了,还是对碰?”
“对碰。我让他哑炮了,不死也应该受了伤。”
可可树嫉妒到说不出话来,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运气起主导作用——给他机会,他也不敢去挑战狙击手。
所以,注定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他要在卫来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心情复杂:“你半夜打电话,就是为了跟我炫耀?”
卫来说:“我有这么幼稚吗?你要紧急、连夜帮我查一件事——我和岑今上错快艇那一次,我看到对方有个人后腰上有文身,只不过当时没看清楚。
“今天我又看到了,而且看清楚了——在另一个人身上,差不多的位置。文身是圆的,里头是一只攥起的手。我猜测,也许是这个组织的文身。”
可可树点头:“确实有可能。”
卫来说:“到目前为止,对方出现的人都是黑人,而且进入非洲之后,能感觉到他们的攻击安排都很得心应手。我从苏丹转入埃高,他们跟得也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