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下(第9/12页)

徐善然无语望星空。

原来之前的神神秘秘是因为这个……

她倒是也适应了自己的丈夫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但她还有一个疑问:“出宫就出宫,上元节家家户户的女儿都可以出去街上游玩,干什么非得换男装?”问这句话的同时,徐善然想着也许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但要避免这个,戴个纱帽会更方便一点?

徐善然正这样想着,就听邵劲又得意地说:“换了男装能够去的地方可多了!”

徐善然正好在扣高领衣衫的最后一颗扣子。闻言她的手顿了顿,再看向邵劲时,脸上终于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来:“你还想要去哪里?”

“这倒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邵劲实话实说,“不过真穿女装的话你肯定得戴兜帽啊。难得出去一趟,难道真还要隔着一层纱看东西?”

徐善然已经在宫女的服侍下坐到镜子前由对方描眉化妆。她听见邵劲的话,只觉得心头一荡,忍不住瞋了对方一眼。

这一眼便如烟笼着水聚着,最是烟波荡漾妙意横生。

被看的邵劲差点有些忍不住,连忙转出燥热的屋子,吹冷风当冰雕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换了男装又做了少许变化的徐善然便走了出来。她用高领的衣服遮住了自己的喉咙,肩膀垫得厚了,脚下更踏了一双内有增高物的鞋子,这样乍一看去,不论是从容貌还是身形,都与徐皇后不尽相同,倒是更像那皇后之弟——现还在外游学的徐善性了。只是较之徐善性,或者说较之寻常男性,她又有一种额外的风流妩媚之意,叫人见之忘俗!

等在外边的邵劲见徐善然转出,也就忘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高高兴兴地拉了她的手从那太监日常进出的小门离开了宫廷。

这小门直连着的是一条幽长而深邃的巷子。左边有个支着顶棚的早餐铺子,铺子里亮着灯,外头也还用布罩着些油炸类的食物。但不知是否因为上元节的关系,铺子里头只守着一个正倚着桌子打瞌睡的小二,除此之外并无他人。

徐善然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小店上。她自从出了宫门之外,目光就先行落在了自己脚下的青石板路上。虽然她这一两年来久居深宫并无外出,但此刻距离当年庄严肃穆的封后大典也绝未远到让徐善然记不得外面的地步。

这一条巷子她当初走过:是黄土的地面,因压得不够夯实,每到下雨天,总是一地的烂泥。而这种地况哪怕在京城之中也绝不罕见。但现在……

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周遭。既然连这里的地面都铺上了青石地板,那么其他的小巷子只怕也是八九不离十吧?

远处忽地传来光线。那光似水流淌到眼前,殷勤照亮着人们前行的道路。

徐善然与邵劲一起走出了小巷子,像从天上一步踏入人间。此起彼伏的吆喝高高低低地传入耳朵里,摩肩接踵的人群在街道的正中央推推挤挤,从东边一直亮到两边的灯盏将整条街照得灯火通明,每一张行人的脸上,欢笑的、娇嗔的,男男女女看上去都那么快乐。

“来来!善善,我们也去玩!”邵劲充满了活力的声音在徐善然耳边响起,徐善然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人一拉,身子已不由自主地随着对方往前了。

她与他一起走入了人群中。

这样的感觉太新奇了。

过去也好,现在也好,哪怕曾随着前朝的哀帝一路逃难,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混在人群之中,像世间再平凡不过的一个百姓,在熙熙攘攘、拥拥挤挤的尘世中生活。

并非一开始想象的那样毫无意趣。

诚然,她有些不习惯,不习惯与众多人一起看着同一盏灯,不习惯与众多人一起拿着食物边走边吃,但真要一一尝试,却不像她曾想象的那样,一点儿都不能碰。

这只是一种生活。徐善然忽然想道。

就如同她作为公侯嫡女的过去,就如同她作为六宫皇后的现在。她看着周围的人,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了这是一种还算有趣、还算快乐的生活。一点也不像她记忆中的、她曾看过的、她曾经历过的那些暮气沉沉。

悲伤与快乐是时间最能感染人的东西。

徐善然刚刚被这些气氛感染,耳边就听邵劲叫了自己的名字一声,她转过头去正要问声“什么”,张开的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徐善然这下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邵劲开开心心地说:“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跟在帝后身后的太监与侍卫要被吓倒、吓死了好吗!哪里有这样任性的皇帝?要是那竹扦一个不当心伤了皇帝或者皇后,又或者这些东西让皇帝或者皇后肠胃不舒服了,最后被削的还不是他们!再说了,在这样密集的人群里,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想想就觉得可怕!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