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过年。(第4/5页)

邓巧君:“是她跑来我面前,送你哥穿过的破护膝,说是他考秀才穿的,有文气,她在嘲笑你这辈子别当秀才!”

“……”

陆挚不愿听着壁角,咳嗽一声。

邓巧君和何善宝稍歇。

才越过这摊,他回到东北院,就看门口,大表嫂韩银珠手上拿着两件旧衣裳。

她说:“陆表弟,我才要叫你们呢。这衣服我也没穿几回,想着云芹没怎么添新衣,就送她穿吧!”

农户人家,相互送旧衣裳,并不少见,只是,韩银珠自认县里人,就带了傲慢的施舍。

送何善宝那副不合何宗远穿的护膝,也是一样道理。

陆挚眉宇不动,说:“嫂子离家久,不知家里人不缺新衣。你衣服送来我们这,只能拿去擦桌擦椅。”

他拒绝得丝毫不给脸面。

韩银珠心中积了一股气,冷笑:“好吧。”

……

且说傍晚,云芹痛快地洗了个澡。

她换一身茜色遍地锦小袄,一条百迭裙,是李茹惠帮她做的,该收腰的地方收了,愈显纤影袅娜。

陆挚就着她洗过的水,也洗掉旧年尘埃,着一身黛色襕衣,眉宇清雅。

两人联袂到了正堂,家里摆上了桌饭,小孩们也都着新衣,玩闹着。

何老太见云芹和陆挚,便一人握住一只手,直点头。

当时他们新婚第二日,她就算心里有芥蒂,也觉得样貌很是般配。

何桂娥也穿了一身红,站在何老太身侧,没那么畏缩了,云芹存心逗她,说:“今日你最好看。”

何桂娥无地自容,支支吾吾:“婶娘骗我,婶娘才是最好看的。”

惹得几人都笑了。

韩银珠闻声,只当做没何桂娥这人,招呼何佩赟来吃饭。

这都饭点了,何老太又问何宗远:“你爹不是说现在回家吗?”

何宗远:“是奇怪,让邓大去看看?”

邓巧君冷笑:“邓大伯回家吃酒去了。”人家只是人力,又不是奴才,大年三十还由着人家使唤?

何二表兄是个老实人,说:“祖母,我去县里看看吧。”

何老太:“骑驴去,快去快回。”

又让带着几个饼免得路上饿到。

桌上饭菜都好了,香味扑鼻,邓巧君饿了,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就踢了踢何善宝。

可何善宝不敢说话,假做不知,他怕开了口,被祖母骂,多丢人。

陆挚方要问云芹,就发现,云芹的一只手,在悄悄拍着她自己的肚子。

再看,她面色如常,但魂不知道飞到哪座粮山去了。

陆挚笑了下,对何老太道:“祖母,二表兄这一去一回,就是再快,也得一个时辰。”

何老太想,大抵是吃酒耽误了,便道:“先吃吧。”

云芹一喜,众人也没有不乐意的,赶紧添饭添菜。

吃到末尾,何二终于回来了,他神色匆匆:“祖母,母亲,我爹被人打了,还在县里药堂!”

话音刚落,老太太、大舅妈、何宗远忙站起来:“怎么个事?”

“严不严重啊!”

何二表兄:“中午酒楼有人打架,我爹叫板凳扫了下脑袋,吐了一地。好在没大事,就是头晕,大夫说不能颠簸,等缓到明日,才能回家。”

春婆婆扶着何老太坐下,轻抚何老太心口。

何老太说:“明日就能回来了?”

何二表兄:“是。”

何大舅妈也终于放心,抹了抹眼角:“真是个叫人不省心的!母亲,我今晚就上县城照料他。”

何老太:“银珠,茹惠,你们两人也去一个。”

她二人是儿媳,何老太不放心,要她们去一个也是寻常。

韩银珠低头不吭声,李茹惠是个实在的,就和大舅妈一道去了。

因家里出了点事,守岁时,倒没那么有趣,大家都努力不睡着罢了。

子时四刻,翻了年,家里放了一串爆竹,大家分吃一坛屠苏酒,给红封收红封,不多时,这场热闹也就散了。

云芹不胜酒力,又醉又困,她揉了好久眼皮,揉出了三层眼皮,呆呆的。

陆挚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去东北院。

忽的,云芹软声问:“陆挚,如果板凳打来,你知道要怎么做么?”

陆挚说:“躲开?”

他心想,她突然这么问自己,应当是觉得,文人常常手无缚鸡之力,像何大舅那样被打,不意外。

她怕他有一天,也受伤。

果然,云芹放开他的手。

她低头,双手交错,抱住自己脑袋,像是毛茸茸的小鸡崽,要把自己团成一团。

她闷声说:“你要护着脑袋,跑。”

陆挚笑了:“那你呢?”

云芹:“我要是在,你更可以放心跑。”

区区板凳,她才不怕。忽的,云芹只觉失重,她一愣,陆挚就着她小鸡抱头的姿势,把她竖着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