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谁爱和亲谁去,反正我不去(第5/11页)

刘义符忙帮她拍背顺气。众婢女上茶的上茶、递手帕的递手帕,好不忙碌。

长生从没想过还能有再见的一天,更没想到再见是这般光景,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老爹长沙王对她解释了一番二人到府上来做客的原因。原来自从离开建康,张氏就一直病重,寻常的郎中束手无策,刘义符写了好几封信向建康求助。说到底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当初也只是无辜遭受牵连,皇帝顾念旧情,于心不忍,觉着现如今过了两年,国舅一案的风头也应该过去了,便允了母子二人回京求医。但是不得公开露面,只能借住在长沙王府上。

长生见张氏还在咳,咳得马上就要散架了,着实吓人,不免心生唏嘘。吃完晚饭后又同刘义符聊了一会儿天,打听了他这两年在外的风风雨雨后,更为同情。再想想坊间纷纷传言,太子之所以倒这种八辈子大霉,都是与她亲近的结果,不由得叹了口气,绞着袖口道:“他们都说怪我,我原是不信的,但是……”时至今日,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怀疑人生。

刘义符却笑容淡然,反过来宽慰她:“傻丫头,舅舅自己蔑视王法,又不是你怂恿劝说,怎么能怪罪到你的头上?要怪只能怪我没能及时看出端倪,及时制止。”

廊下还散落着些许未化的积雪,昏黄的灯光和着银雪反射的月华照在他脸上,柔和润朗,温情脉脉。长生恍惚间觉着,岁月蹉跎,尘世苦难,仿佛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依然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才学过人、品行出众、足以表率群伦的皇家太子。只是下一瞬,在他眼底残忍盘桓的血丝还在赤裸裸地提醒她,今日已非往昔。

长生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对他道:“义符哥哥连日赶路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我就不打扰了。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聊。”想想又觉得这话不妥,补充了句:“不过伯母……令堂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我外公可是堪比华佗再世的神医。”

“嗯。”刘义符应着未动,等她先走。

长生刚刚转身,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靠近,而后被一双坚实的手臂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刘义符在她身后,用下巴轻轻蹭蹭她的头发,音色微哑,低语道:“妹妹长大了,往后就不能这样抱你了。虽然你我并非亲兄妹,但是众多兄弟姐妹中,属你与我最为亲近。如今你肯叫我一声哥,我也就知足了。只是想到你也快出阁了,兄长却无力为你添置嫁妆……”

长生鼻子发酸,忍不住要哭出来了,又觉得大年初一不该落泪,只好憋回去,一转身,扑到他怀里,双手环在他的腰间,也用力抱紧,哽咽道:“胡说,你就是为我添置一双碗筷,我不也会欢欢喜喜地宝贝起来?再说,我哪辈子能嫁出去还八字没一撇。久别重逢,为啥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好好,不说这些不开心的,是我错了。”刘义符莞尔,“我家妹子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可能嫁不出去,想上门的女婿还不得从建康一直排到安阳?”

长生破涕为笑,感慨怕是只有在他眼里是个宝贝,在别人看来却是个祸害。

夜色已浓,空旷的长廊里朔风卷着落叶呼啸而过,吹得只穿了一身薄裙的她微微颤栗。刘义符见状,便赶紧同她行礼作别,相约改日再聊。

翌日,初一去上香的人们好不容易能在温暖的被窝里睡个懒觉,长沙王却又赶了个早集,进宫去面见皇帝,交代皇后和太子的有关事宜。

皇帝听说母子平安抵达,放心的同时也不忘提醒他:“多关注一下义符,莫教他出府行走。”

这位开国皇帝出身贫寒,崇尚节俭,发达多年仍不忘本,大殿里的暖炉都偷工减料。他自己是挺抗冻的,可怜长沙王冻得直哆嗦,在宽大的衣袖里不停地搓着手道:“是。”

皇帝见自家弟弟冻成这样,于心不忍,皱着眉头劝他多运动,增强一下体质,顺便命內侍去添了些炭火来。

长沙王烤暖和了,面色也红润起来。皇帝打眼看他,觉着慈眉笑脸的,特像弥勒佛,于是问他:“昨天礼佛去了吗?”

“内子和女儿去了。”长沙王答道。

皇帝手里捧着奏章,动作一顿:“安阳?”

“是。”

“哦,那丫头,最近如何呀?”

长沙王见他连奏章都不看了,似是很关心长生,便事无巨细地将长生最近又长高了一点、瘦了一点、看了什么书、新发掘了什么好吃的一股脑都说了一通。

皇帝强忍着打断的念头听完了,不动声色地以袖遮掩,挠了挠耳朵,又故作平静地问:“那她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吗?”

说起这事儿,长沙王也十分头疼,叹道:“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