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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达山顶时累得气喘吁吁。我们手牵着手,安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管经历了多少岁月,在视线所及的范围,这个世界依然蓝天碧水,美丽迷人。平静祥和的感觉从皮肤渐渐浸入身体。我们找到一块被阳光晒得发烫的平坦岩石,坐了下来。佩璐穿着重孝,她坐下前先在岩石上铺了一块手帕。“谁告诉你这个联盟的?”她问。

“风暴,”我用范昊甫的化名称呼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上我。”

“他一定在你身上看到了令他欣赏的特质。再说了,我们女人没道理总是在家煮饭带孩子。尤其是在这种时期。”

她的这番话令我很惊讶。我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处处被牵绊的女人,而不是佩璐。“你怎么会决定加入的?”我问。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我还在服丧期,应该在家哀悼父亲,安慰母亲和姐姐。”她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可是,安丽,我父亲不是死于意外或者心脏病发作。他是被残忍谋杀的。而且,谁都知道,背后主谋是日本人。我不在乎是谁扣动的扳机,躲在幕后的一定是日本人。这是他们为派遣更多士兵上岛制造的借口。他们妄想接管公共租界工部局。”她说得像喷射着怒火的机关枪一样快。

她转头朝两边看了看,确定只有我们两人时才再次开口。“我在自己家痛哭。”她说,“在姐姐家和父母家痛哭。包括你在内的很多人安慰我,支持我。我料理了父亲的后事,听着父亲谋杀案虚假调查的报告。这些事似乎没有任何意义。我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我想为父亲报仇,却找不到凶手。蟋蟀一定看出我非常沮丧。她经常去我姐姐家,辅导我外甥数学。她原来是厦门大学的学生,大学在日本占领厦门前转移到内陆了。一天下午,辅导完功课后,她问我可不可以送她回家。途中她突然提到鼓浪屿文化抗日联盟,却没有详细解释。你知道的,安丽,自从父亲遇害以来,这是发生在我身上的第一件积极的事情。”

我平常总能讲出一堆大道理,可现在想不出任何话来安慰我的朋友。我拍了拍她手臂,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联盟跟我想的不一样。”她说,“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揍他们一顿。但我告诉自己要耐住性子。至少目前来看,联盟的工作是我报杀父之仇最好的机会。”

我伸出双臂抱住她。“亲爱的佩璐,”我轻声说,“我帮你一起报杀父之仇。”

一只海鸥随着一阵清风向上飞去,它从高空俯视着鼓浪屿最高峰的两个女人,她们正许下誓言,结成复仇姐妹。海鸥振翅高飞,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