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5/6页)
神佑在我心里的位置,并不比她在你心里低。
这一年内,我不饮酒不食荤,你应看在眼里,又怎可能对其他娘子动春心。我虽顾及她们的面皮薄,不曾说过重话,但从无暧昧之语。”
若是崔神佑真的不在人世了,崔成德才不会管郑衡之如何,但正是因为他的妹妹还活着,所以崔成德必须要让郑衡之继续像从前一样,心里始终只有自己的妹妹。这并不难,在郑衡之认为的一年丧期过之前,他都不会对任何人动心。
这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
但他需要更稳妥一些。
故而,崔成德似乎不大相信的冷笑一声,“是嘛,可我那位七妹,可是对你中意的很,她娇憨可爱,你便一点也不心动?”
郑衡之始终温和的脸上终于动了点怒容,“崔兄这是何意?怀疑衡之品行不端么?七娘是神佑的妹妹,我才对她照拂几分,但自认从不逾矩,即便七娘有其他心思,可我年长于她,分得清道德伦理,绝做不出一娶二女之事。”
崔成德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哪来的伦理道德,娥皇女英不是世所传颂吗?”
郑衡之蹙起眉,难得老好人的温润性子也能泛起些许厌恶,“那不过是好色之徒的托词,若心中真有礼义廉耻,又怎会觊觎幼弱妻妹,不过是皆先贤典故行龌龊之事。”
崔成德听见他这么说,心里已有八九分满意,深知他绝不会对崔七娘心动,很长一段时日里谨守此言,甚至不会对其他女子有意。但崔成德面上还是半信半疑,“只盼你说到做到。”
而后,崔成德甩袖离去。
郑衡之本该去用饭的,被崔成德莫名其妙一搅和,此刻也没了心情。
崔成德那一番话虽难听,可其实不打紧,真正叫郑衡之没了心情的,是他又想起了崔神佑。兴许旁人会说不过是还未过门的妻子,能有什么打紧,再说些大丈夫何患无妻的蠢话。
可郑衡之不同,他从很年幼时,便被母亲教导,他有定亲的女娘,名唤崔神佑。崔神佑满月时郑衡之就见过她,自此将她视作责任,是他往后人生的一部分。
后来崔神佑被送回本家老宅,他每年都会去看望一次,节礼送不落下,两人之间书信往来,更是不曾断绝。
他虽没陪在她身侧,却如同亲眼看着她长大。
每一年见过崔神佑后,他都会作画,记下她是如何从白胖的孩提到渐渐有了少女风姿的豆蔻年华,他的画也越来越好。从一幅到塞满了好几个大木箱,有巧笑嫣然时,有无意逗弄兔子时,有坐在秋千上发愣时……
崔神佑一死,便如同生生剜去他的心,自此人生再不圆满。
郑衡之捂住心口,久久无言。
当郑十三郎来寻郑衡之时,瞧见的便是自家堂兄对着案几上一副女子浅笑的画,黯然神伤的样子。
这一眼,倒叫郑十三郎重新回想起赵巍衡昏礼上所见的女子。
他不由得道:“九哥,你说世上会有长得完全一样的两个人吗?”
郑衡之抬头望去,眼睛甚至带着红血丝,他明明没有哭,可见悲伤至何种境地。
一直等到郑十三郎把他在赵家的见闻统统说出来,郑衡之怔怔无言。他绝非蠢人,世家出身,哪个不是幼承庭训,从开蒙到外傅,受到的皆是世上最好的先生教导。
所以在听完后,再一想崔成德莫名跑来说出的一番话,他轻易就能猜到,这位衡阳郡主崔舒若恐怕和崔神佑关系不一般。
或者说,她就是神佑。
否则崔成德不会如此。
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能凭他随意论断,他得亲眼见一见这位衡阳郡主。
等到郑十三郎走了,郑衡之欢喜过后,内心却是无尽的虚无。他怕是自己猜错了,若真是如此,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维持往日的平常心。
郑衡之的指腹轻轻从崔神佑的面容划过,隔着间隙,连画纸都未曾碰到过。
他们俩的一生,也是这般,永远没有真正的交汇。
到底是镜花水月,终成虚妄。
然而,郑衡之一直都没能寻到机会,因为崔舒若在真正行了郡主的册封礼后,非但没有出去赴宴,反而深居简出起来。
但崔舒若的做法显然是对的,因为即便圣人近乎偏执的让建康日日都有喜事,皇后还是没熬过冬日,在冬至前一日薨了。
圣人对皇后的感情,似乎在将死和死后达到了顶峰,不仅守着皇后的尸首不让人碰,甚至还愤怒的把满宫妃嫔全赶出去,在皇后丧仪期间,全不许踏出各自宫中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