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3/6页)
昏礼之所以被称为昏礼,就是迎亲的郎婿出门时天色都已经昏暗,等赵巍衡过五关斩六将到了新妇子门前时,天早就按了,不少邻居已经休息。
一百来人这个喊,屋檐似乎都在颤动,实在太扰民了,连狗都跟着吠两声。
赵平娘脑袋发蒙,耳朵都要被震聋,加上赵巍衡多了帮手,此刻已经能流畅的继续背催妆诗了。赵平娘没办法,只好放孙宛娘出来。
而后则是奠雁礼,好不容易结束了。赵巍衡还是不能见孙宛娘,因为他还需要吟诗,需得吟诗才能撤障。
由此可见拥有一个能无阻碍随时随地作诗的傧相有多么重要。
赵巍衡到了这一步,可算是能瞧见孙宛娘的模样了。
其实孙宛娘好好一张美人脸,再经过又厚又白的脂粉涂抹,加上被画得浓黑粗的眉毛,在夜里头好看是瞧不出来了,倒是莫名有些吓人。
但兴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让原本英明神武、气宇不凡的好郎君只会望着新妇子痴痴笑,好似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怎么也移不开眼。
孙宛娘也羞红了脸。
虽然在藏在厚厚的脂粉底下并不能看出来……
再之后是告别父母双亲,奈何新妇子父母双亡,故而二人对着先人排位跪拜,赵巍衡指天发誓,自己一定会善待孙宛娘。孙宛娘的幼弟不过才十一二岁,也站了出来,他板着小脸,本该满是喜感的,可在他严肃认真的神情下,叫人也不由得认真。
小小年纪,又出身不显,双亲不再,可孙家幼弟没有分毫胆怯,挺身立直于天地,貌虽年少,可已有了端方君子的磊落自重。
他先是对赵巍衡拱手一拜,而后昂首挺胸,目光朗朗,“今逢阿姐出阁,自幼蒙其照料,恩重如同吾母,望君珍之敬之,某虽年幼力弱,倘若君家苛待,自迎阿姐归家。”
孙家幼弟的一番话,把看客们都惊到了,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如此镇静、有志气,孙氏有此子,何愁不兴旺?
他的意思大抵就是他们自幼父母双亡,都是阿姐照顾的他,对他恩重如山,希望姐夫一家能好好对阿姐,不然的话,他虽然年纪小不能做什么,也会亲自去把阿姐带回家养着。
赵巍衡也并没有因为孙家幼弟年纪尚小就不把他的话不当一回事,而是认认真真的回了一礼,拱手放低姿态,“文德安心,我必善待宛娘,若有相负,人神共愤,不得安宁!”
文德是孙家幼弟的名。
到了这一步,赵巍衡才算真正能将孙宛娘带上花车,迎回家。
等回去以后,又是各种礼,直到进了青庐,还要撒帐。若要行完礼,只怕天都已经懵懵亮了。
眼看赵巍衡把人给接走了,崔舒若跟赵平娘也该跟着回齐国公府了。
而在经过孙文德身边时,这个板着脸的小君子突然对崔舒若深弯下腰,拱手一拜。
崔舒若被他一惊,原身今年也才不过十四,说来和孙文德其实就差了三岁,她也就比对方高了一个头。而且孙文德跟崔舒若见过的任何一个同年龄的孩子都不同,若是在现代,十一二的年纪说不定家里还要操心功课,自己也一门心思的去土里刨虫子。
但孙文德已经能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腰上佩玉,行止端方,长相更是清隽,一双眼黑白分明,能辩是非善恶。
按古人的规矩,他已经能撑得起一半的门庭了。
崔舒若也连忙屈膝还礼,“阿弟何故?”
依照礼数,崔舒若比孙文德年纪大,她是要喊对方一声阿弟的。
孙文德却道:“崔阿姐当日在并州救了我阿姐,便是我孙氏全家的恩人。得见恩人,礼数断不能废。往后崔阿姐有何驱使,文德莫敢违。”
崔舒若这回是真的被惊到了,自己是披皮的成年人,表现得聪慧一点、成熟一些,实在正常,可眼前的孙文德可是真正的十一二岁。
堪堪过了外傅之年的小儿,已经能这般有主见了吗?
崔舒若惊讶归惊讶,不妨碍她跟着态度郑重,连用语都谨慎斟酌了起来,“阿弟客气,那日不过顺手施为,当不起恩人二字,往后平辈相称即可。”
然而孙文德还是坚持己见,又是躬身一拜,“礼不可废!”
还真是一个刻板重规矩的小少年啊,崔舒若记得他将来似乎也会成为一代名臣,并且极为擅长庶务内政,很得赵巍衡倚重。
她突然萌生出一种,好似自己一个不小心,把赵巍衡的拥趸者们给翘了的错觉。
崔舒若摇摇头,把奇怪的念头赶走。
而赵平娘此时也回过头来,跑到崔舒若面前,握住她的手腕,“快走呀,要不然一会儿赶不上撒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