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杀”(第18/19页)

何杰这边接手了盗车案,我跟夏新亮同步跟着起赃。为这事宋新华找过我好几趟,一次次求我找回车、找回画,他想把这些都交给冯爱丽的姐妹,他说:“就算我帮着爱丽赎罪吧,让爱丽走了别再让人恨,让人戳脊梁骨。”他不说我也会办,这是我本职工作,但他真挺打动我的。他这个人很善良,善良是现下这个社会,在面对利益的时候,很难找出来的一种特质。

我经常思考这个“善”字。关于“善”的描述,古今中外太多人写,但是从事刑警这个行业,直面善恶,善恶的界限却很模糊。它都是相对存在的。就譬如在这个案子里,相对于宋新华的“善”,冯爱丽就是“恶”。可是如果换作大黄的视角呢?救助它、收养它,给它一个家的冯爱丽,能说她恶吗?

狗比人强。不仅是说它先于我们破了案,更在于它能透过种种表象看到一个人心底的善,哪怕是一丝丝的善,它也愿意为此付出自己全部的信任、忠诚。都照狗这样子,恐怕这世界才可能达成人们梦寐以求的“和谐友善”。

车找回来了,在河南找到的,给改了颜色,但没有其他变动,画却凭空消失了。问买车的、修理部的都不知道,包括买车的主儿,我们追了半天也没追回来。

我把这个情况通知到宋新华,出乎我意料的是宋新华居然笑了。他说:“让老爷子带走了吧,他舍不得,老爷子不爱钱,就爱画画。这画没了也好,再不用争再不用抢了,这才是老爷子的意思吧,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互相帮衬。等你们都取证完,我把这车拖走,给它卖了,连同爱丽卖另外一幅画的钱,我全给她们家里。”

案子结了,被“借”的李昱刚也归队了,我说:“来吧,咱们庆祝庆祝搓个饭。”饭是在我们家吃的,因为要喝酒嘛,现在不让我们跟外面儿喝酒了,喝就得避人耳目。叫了点儿吃的喝的,抬了两箱啤酒,文君也给请来了,她没少给我们帮忙。

席间,李昱刚给我们说了说他的生死三十六小时。

敢情他跟何杰出任务还遇上事了。

他们追查盗车团伙,抓捕惊险刺激。其中一个首脑人物非常谨慎,有了风吹草动,就开始外逃,几个人往合肥方向逃跑,何杰领着李昱刚他们就跟着追捕。结果走高速出北京没多远,何杰的车被撞翻了。前面是个大卡车,他们开车的速度快,快到200迈了,在超车过程中直接钻卡车里边了。钻里边之后快速反应,但车不灵了,就停路边了。这三个人从车里钻了出来,打一电话来一出租车继续往前走,然后坐着出租车一边往安徽赶,一边给队上打电话:“我这车坏了,你现在赶紧给我送车来。”这三人迷迷瞪瞪往那边走,然后他们队里又调辆车追他们,又把车给他们,他们开着车到合肥了。

“这都不是重点啊,赶不上好莱坞电影儿!”李昱刚仰脖撅了手里那瓶啤酒,“真正他妈给我吓傻了的是,我们从那车里爬出来,何队,何队开的车啊,气囊都爆出来了!他魂儿八成都散了!爬出来,没走两步!他点了根儿烟!他说抽一根压压惊!离着车那会儿还没有五米呢!车漏油了!我当时就疯了,这要是爆炸可就太好莱坞了!我赶紧给他拽跑了!这哥哥!这祖宗!我都疯了!”

我说:“这很何杰。”

三三两两聊天的时候,我跟文君客气了客气,我说:“本来我还想让你带上你先生呢,我得谢谢他,我们火急火燎找人,没你先生给牵线搭桥,我们还不定得跟哪儿乱转呢!”

“那你怎么没叫呢?”

“咳!我转念一想,你先生那么一大画家,恐怕跟我们这帮粗人没话说。”

文君白了我一眼:“你这假客套,真假。你嫌我们不合群才是真吧?”

“哎,你这个思想很阴暗啊。我瞧出来了,觉得我不真诚是吧?来来来,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咱真是实在人!”

“省省吧。没我他才不管你们的破事,你谢我就行啦。”

这噎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又起开了一瓶啤酒:“我敬你。”

文君咯咯笑:“别吹了,都喝多少了。一会儿我也得回去了,不然那俩小魔头得把小爷们儿折磨疯了。”

“平时都你带孩子?”

“其实还是他更多一些。”

“模范好父亲啊!”

“还可以吧,他比较有耐心。”

“我还挺好奇的,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觉得我老牛吃嫩草?”

“我就说你阴暗吧,咱是那意思吗?我是觉得咱这行业一般不是找同行就是找机关单位的,人际圈子窄嘛!你这跨度比较大。”

“他呀,怎么说呢……”文君转了转眼珠,“我给他当过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