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7/10页)

颜欢的嘴角上扬起来,推开房门。

谢光沂跟在他身后,倏地瞪大眼睛。

“谢大福?!”

卧房墙角有一面锃亮的穿衣镜,大肥猫正凑在镜前拗出各种自以为很英俊的造型,沉迷于镜中那迷人的身影不知今夕何夕。它回头向谢光沂飞了个眼刀,显然已把这间卧室划归为自己的领土,对外人的入侵极为不满。

“为、为什么会在这里……”谢光沂抖着嗓子问。

“你不是总说不放心它单独在家过夜吗?我看你睡得很熟,索性把它接来了。对了,你和房东说过我的事?那位庄先生,我自报了一下家门,他就给我放行了。”

说到底,还是自作孽。之前颜欢留她聊天或吃夜宵,她总拿谢大福当挡箭牌推三阻四,这下遭报应了吧。没想到庄聿也是猪队友,竟然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反水!

但最令她感到惊悚的是——

“谢大福怎么会愿意跟你回来?”明明是个毁天灭地的死宅,被寄养到宠物店,不把人家搞到关门大吉誓不罢休的反动分子。

颜欢的语气中不乏微妙的愉悦:“我说过的,说不定我们会相处融洽。”

仿佛刻意要拆他的台似的,谢大福适时又扭了一下身,投来两道肃杀视线直直地落在颜欢身上。

谢光沂咂了下嘴:“似乎是你一厢情愿。”

颜欢充耳不闻,走过去蹲下身,挠了挠谢大福的后颈。肥猫先是享受地眯起眼,继而白毛一炸,甩着尾巴警惕地跳开老远。

“物似主人形。”

这下奓毛的成了谢光沂。而谢大福则轻蔑地瞅了饲主一眼,滚圆的蓝眼珠里写满了“愚蠢的人类”。

谢大福对颜欢房里那面穿衣镜的依恋远远超出了谢光沂的想象。肥猫赖在别人家不走,饲主自然无法甩手离开。早晨踏出颜欢家的玄关,被凌志IS送到报社,下班后仍旧要回到这间公寓督工。一出一进,谢光沂的脚僵在门前,嗅到了极为危险的信号。

这不就像她也安然住在这个家里一样?

玄关有她的拖鞋,厨房有她的碗筷和水杯,洗脸台前有她的牙刷。颜欢悄无声息地准备了这一切,放在她面前,放在她最便利的手边。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所有东西她都已使用得顺手而习惯。

“我们该回去了。”

每天写五千字,初稿的进度很快就过半。谢光沂心里突地一跳,慌慌张张地说保持这个效率就可以,然后冲进主卧,拎起谢大福就想落荒而逃。被破坏了造型的谢大福出离愤怒,一爪子糊在饲主脸上。跟着进房的颜欢没忍住笑:“怎么又被打了?”

“管教无方。”说着,她被颜欢忽然凑近的脸庞吓得一个哆嗦,条件反射就要后退。

颜欢制住她肩膀,目光仔仔细细在她脸颊上扫过一周:“嗯,只是有点红了,没事。”然后才放开。

有力的五指离开了,但被钳住的感觉还残留在肩膀上。

“干吗大惊小怪的,常有的事……”

颜欢坐在床边,把谢大福拎到膝盖上,曲起修长指头轻轻挠着它:“嗯,是吗?”不知是对谢光沂说的,还是对谢大福说的。但一人一猫都嗅到话语中的危险意味,史上初次有志一同地僵直了脊背。

“对了,其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谢光沂从惊弓之鸟的状态里解脱出来:“什么?”

“论坛虽然下周才开幕,但我负责接待工作,所以明天就要过去了。”

“哦……”快走吧快走吧!谢光沂心里扯起雀跃的大旗。只要病原体离开P市,她一定能趁机拉开距离,把彼此关系调整到应有的疏离状态。思及此,她兴高采烈地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嗯,阳台上那些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谢光沂的理智踩住刹车,尾音变了个调,“咦?”

“误交了损友啊。我说想在家里放些植物,请他推荐一些容易养活的,结果听他的建议买来的几种全都娇贵到不行。”

造访多日,谢光沂还没参观过阳台。颜欢向她展示了那因得到悉心照料而越发郁郁葱葱的迷你丛林:“喂猫喂狗还好说,但只是给植物浇水而已,这种事不太好意思向朋友开口,只能拜托你。”

难道她就很闲吗?

“住在这里就可以了。从这儿去报社上班更方便,应该不会让你太为难吧?”

很为难,非常为难,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既然拍着胸脯说了“包在我身上”,就算牙根咬碎,谢光沂也不得不含恨从颜欢手中接过了钥匙。

“周日下午有阿姨来打扫,其他时间你随意。如果睡腻了客房,也可以到主卧换换口味。”颜欢以一个近似忍笑的微妙表情收尾,拎起行李箱去了机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但无意间看到论坛海报的谢光沂知道,他要去的那个地方,是F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