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觊觎暴利预购酒业 代理县长背水一战(第9/14页)

郝国光寻思,把蓟原酒业买过来,倒也不失为一件比较划算的事情。但他不准备让刁富贵出面,自己的小舅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光惹祸,他造酒,不定哪天喝出人命来。郝国光还是倾向于让黄小娜出面。经历过这几拨事情,郝国光有些离不开黄小娜了:这个女人,年龄不大,却能时时处处替人着想,也够精明。但是,刁月华和刁富贵姐弟俩是最大的障碍。首先是刁月华,她绝对不会同意黄小娜出面收购蓟原酒业,因为华源煤炭经销公司名义上黄小娜是总经理,实质上仍然是他们夫妻俩的公司,公司赚来的钱仍然是他们夫妻俩的共同财产,刁月华不同意,黄小娜也没办法出面竞拍蓟原酒业。其次,刁富贵肯定也不会答应。刁富贵处心积虑,谋划了好长时间,为的就是一举拿下蓟原酒业。刁富贵给他姐说得好听,蓟原酒业由他们姐弟俩买下来,就是老刁家世世代代的产业。刁富贵果真是这么想的吗?只怕未必。他心里面盘算的小九九,别人不清楚,郝国光还能看不出来?刁富贵无非是想置办一份属于自己的产业,把蓟原酒业买下来以后,作为自个发展的一个大平台,借机摆脱郝国光夫妻俩的控制而已。

刁富贵的如意算盘打得好,郝国光却不打算让自己的小舅子称心如意。必须让黄小娜出面竞拍蓟原酒业,否则,郝国光一百个不放心。当然,让黄小娜出面的前提条件是,必须让刁富贵走人。让刁富贵卷铺盖走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却唯独没有一种既能让刁富贵走人,又能哄刁月华高兴,让她不怪怨自己的两全其美的法子。私藏枪支、开枪伤人致令对方身死、找人顶罪等等,任何一项罪名都足以让刁富贵的后半辈子在监狱里面度过。但这不是上上之策。刁富贵进了监狱,就等于把一把刀横到了他们夫妻俩的颈项上,这样的蠢事情坚决不能干。最好的办法就是,既能把刁富贵赶出蓟原地面,又能让他们夫妇俩身处安全地带,不然,折腾到最后,弄个鱼死网破,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书记杜万清自打回到蓟原以后,就老感到胸闷,肝部隐隐有些疼。原以为是陪石副省长一行劳累所致,疼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结果,半个月过去了,不但痛感不见消失,而且明显地感觉到疼的频率越来越快。他给省人民医院的同学打电话。老同学在电话中沉默半晌,才呐呐地说:“老同学,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杜万清的心脏忽然就“突”地一跳,他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问:“不好的消息?什么不好的消息?”

老同学说:“专家会诊的结果出来了,刚出来,你肝部那块不太明显的阴影,是一个肿瘤,恶性的,而且已经扩散了……”

这几句话传进杜万清的耳朵里,就像一阵惊雷从他的脑门上滚过,他的大脑“轰”的一声,就懵了。杜万清再不懂医学,但基本的一些常识还是有的。所谓“肿瘤”的意思,就是癌,癌症;而“扩散”的意思,无非是说已经到了中晚期。杜万清怎么也不会想到,年仅58岁的自己,竟然跟癌症联系在了一起。癌症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已经站在了生命的悬崖边上,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意味着自己剩下的岁月,将用分和秒来计算,扳着手指头就能数清;意味着自己这偌大的一副皮囊,就交给了肝部豌豆粒般大小的一处暗影……

老同学还说了些什么,杜万清没有听清楚。他慌乱地合上电话,一屁股瘫坐在身后的大转椅上。杜万清一直以为,自己是最能沉得住气的,不管是在蓟原当县长,还是当县委书记,天大的事情搁他手里,他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该干啥干啥。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身体内部的矛盾,不但跟自己的身体密切相关,还危及到自己的生命。他感到两条腿发软,心脏“嘭、嘭、嘭”地跳动着,一声紧似一声,如同擂鼓一般。

肝癌?这两个字眼,此刻是如此刺眼和醒目。58岁并不是一个太老的年龄,却因了“肝癌”这两个字眼的突然闪现,这个年龄有可能就成为一个人生命的终点站。死亡的威胁突然就逼到了自己眼前,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以至于让杜万清产生了某种错觉,以为属于自己的时间,只剩下面前这一小忽儿。

一种巨大的恐慌感,牢牢地攫住了杜万清的身心,他有种被捆绑的感觉。他想喊,但喊不出来,喉咙好像被人卡住了;他想跑,却抬不起腿,两只脚好像被强力胶牢牢地粘在了地面上;他想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但那根救命的稻草虽然近在眼前,却总是差着一指头的距离,够不着……

没有谁不怕死!真的,任何人在死亡的威胁面前都是脆弱和不堪一击的,他杜万清也一样。癌症、死亡、肝癌、癌症、死亡、肝癌……这些字眼交替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就像演一场蒙太奇的电影。完了,彻底完了!责任、权力、金钱、欲望、信仰、亲情等等,这些现在还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在死亡的阴影面前,一切都变成了浮云,一切都是浮云!现在这个时候,权力是不起任何作用的,许多人虎视眈眈的县委书记这顶官帽子,也失去了任何实际的意义。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杜万清情愿从头再活过一次,他宁愿不要头上这顶官帽子,只希望自己和家人身体康健、平平安安……但是,迟了,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他知道在自己的身体内部,癌细胞已经像无孔不入的细菌,蔓延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