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翻求冤孽肝胆存(第4/9页)
钟灵微笑点点头。
李福又道:“这布又贵又不好,记得当年老大人做官之时,真说不完有多少好东西往家里送,小人那时不过十多岁,身上穿的都是府中赏的,比这些好得不知多少倍,唉……”
钟灵由他发着牢骚,不好搭口,只见一个人走出来,衣履端洁。
李福跟他打个招呼,道:“刘掌柜的,这位便是府里的钟老师!”
那人忙过来施扎,道:“小人早闻李府请了一位饱学老师,想务请入内奉茶……”
钟灵见他说得诚恳,便不推辞,一同走进店后,却是间小厅子,进去有个大井,旁边有三个房间。天并尽处便是李府围墙,声息相闻。近墙处摆着好些木箱,叠起老高。
一个妇人走出来,刘掌柜便命她倒茶敬客。
一面道:“这便是践内柳氏,是李府柳氏奶奶的侄女儿,寒家局促,也没有什么回避的讲究,清钟老师莫见笑!”
钟灵见他每说话,都是十分诚恳的,言出由衷,没有一点商侩浮滑的气味,大生好感。笑道:“古人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此刘掌柜不必客气,这等说法,便见外了!”
刘掌柜不知他抛两句文是什么,便肃然请问。
钟灵解释道:“白头如新,意思是有些人由小时相交,一直到头上都白了,还是如新相识一般。倾盖如故,便是说刚刚相逢,便如老朋友一样款洽。小弟是请刘掌柜不要见外的意思!”
刘掌柜大为高兴,原来那年头,以读书人最为高贵,瞧不起市井贩卖的商侩。钟灵不但是读书人,而且是李府西席,在这万柳庄里,说得上是了不起的人物,居然肯跟他做朋友,甚至说是好朋友,哪有不高兴之理!受宠若惊地殷勤招呼攀谈,连生意也不管了。
钟灵跟他聊到晌午,方始回李府去,只见总管家李明迎着他道:“老师,老大人请你到他书房去,一同用午饭哪!”他“哦”地应一声,便走向书房,果然在书房里,已摆好圆桌碗筷等。
一番寒暄之后,彼此落座。
钟灵忖道:“半个月不曾见到老思公,好像精神推摔了一点,眉宇间的隐忧,更加添重了!”
这时因为大气寒冷,不免有酒助暖,而且桌上摆个大杂锦火锅,正是天寒佐酒的佳炒菜式。钟灵餐餐都有酒喝,渐渐习惯了,这刻便两盏三杯小酌起来。
喝酒当中,忽听李光鸿叹一口气,拈杯沉吟,像想着什么心事,他仗着几分酒意,捺不住问道:“老先生有什么心事?对酒元欢!能否赐告晚生一二厂李光鸿默然半晌,似在心中斟酌了好一会,才道:“月来已知先生实是端人君子,自喜老眼无花。老夫的心事……唉!便是为了老夫长女之故!”
钟灵听他提起这个谜一样的人物,不觉触起好奇心。
冲口问道:“是大小姐?她……如何会令老先生为难呢?”
李光鸿道:“便是她的终身大事,至今总无合适婚家,啊!老夫倒想到一个办法来了!”
他装着恍然有悟地道:“种先生,比方老夫欲以长女,匹配与先生时,未知先生可肯接纳?”
钟灵不觉呆了一下,心中电光火石般联想起一桩事。
忖道:“老思公的门第名望,都高人一等,怎会嫁不出女儿?莫非是她……那车漠……哎呀!这桩事如何是好?”
彻民望时,只见李光鸿这时微微俯下头,眉头深锁,大概是见他没有立即回答,便担起无穷心事似的。
他忽然下了决心,横起心肠,毅然答道:“只恐晚生高攀不起耳!”
李光鸿眉头大放,立变欢容道:“钟先生此言可当真?不是与老夫相戏?”
“晚生蒙老先生再造之恩,刻骨铭心,焉敢以此等大事相戏?”言中之意,委婉表明出自己为了受他深思,无论此事其中有什么玄虚,也甘心担承!
李光鸿一生为宦,经验何等丰富,自然一点便透,便道:“l此一言为定,但……目前暂时不必宣泄,老夫尚有一些要紧话,日后再告诉你,那日子也不忙去拣定,待老夫决定了,再跟你商量!”
这一顿午饭,把钟灵吃得满腹鬼胎疑团,但那李光鸿却欢容满面,眉宇间的隐忧,一扫而空。钟灵看到他高兴坦荡的神色,自觉答允此事,也换得相等的代价,便暂时把满腹疑团鬼胎,完全抛开,痛饮起来!
回到暖红轩时,已有六七分酒意,一下子倒在床上,闭目休息着。
轻微的步履声响处,接着香风扑鼻,他睁眼一看,却是悄婢子绿她研挪地走到床边,见他酒气扑人,玉面通红,便笑道:“相公,今日出了一趟门,有什么高兴之事呀?喝得醉配前的,待婢子替你端碗醒酒汤来。呵!这冷的天气,也得益上被儿,别招了凉就麻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