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武林盟主(第10/20页)
朱棣终于也站起身来,用决断的口吻道:“吾意已决,咱们绕过山东直奔沛徐,引盛庸来追。俺就选个战场先布置好了,调头迎战追兵,跟盛庸决一死战,也强过一城一池的和他攻守,没完没了。”
道衍和尚握拳叫好,沉声道:“倘若对方另遣一支精兵围攻燕京呢?”朱棣睁大了眼睛瞪着道衍,一字一字地道:“不管了,看老天爷的意思吧。”道衍兴奋得声音发抖:“王爷有此决心勇气,贫僧当朝夕焚香祝祷,老天爷定不负你。”
朱棣拿支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曲线,口中喃喃道:“我军在馆陶渡过卫运河,五天工夫要取东阿、东平。这便与前次东昌之战的路线一样,盛庸定以为俺要攻东昌报一箭之仇,那晓得俺的大军长驱直下,十日之内要拿下沛县,然后俺就在沛县郊野等盛庸、平安的军队追下来,咱们好好打一仗。”
道衍道:“此计大妙,追来的不管是平安还是盛庸,沛县便是他南军的坟场。”朱棣心中暗道:“俺既决心南下,攻城掠地便非重要,除非为了取得补给,兵马歇息,否则根本不须入城。那座城防卫强,俺便绕过那座城,如果沛县遇抵抗,俺便直奔徐州。盛庸啊盛庸,咱们来比脚程吧,看谁先跑到南京。”
道衍见他忽然沉思不语,便道:“殿下何时发兵?”朱棣道:“过完年吧。”
天色渐暗,雪花愈落愈密,玄武湖上没有一个游客,浩渺的湖面上一片寂静。就在神策门的护城河汇入玄武湖处的北岸,一大片枯荷中泊着一条小船,一个竹笠蓑衣的渔翁坐在船头一动也不动。他从脸到颈围了一条布巾,面容便看不真实,手中一支钓竿极细极长,渔丝落在丈外的湖中,湖水一平如镜,小船泊在岸边全无波动,好一幅寒湖独钓图。
岸上枯草枯叶中一个灰衣人缓缓走来,踏在枯叶上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便像是从枯草落叶上飘过来一般,完全没有重量。此人走到岸边那小舟前,默不出声地望着那渔翁钓鱼,心中暗忖:“这大雪天,湖中难道还会有鱼上钩?”
说也奇怪,那渔翁一抖手,一丈多长的细竿便如一根长鞭飞划过空中,“鞭”头一道细丝钓起一条近两尺长的鲤鱼。渔翁再一抖,那鲤鱼便飞落船舷边上系着的一只大竹篓;那竹篓一半浸在湖水中,鱼入篓中鲜活蹦跳。
岸上老者忍不住赞声好,好奇地问道:“这寒天湖中还真钓得鱼哩,渔人好本事啊。”那渔翁也不回头,自顾自将鱼钩取出,一面重新装鱼饵,一面回答道:“这那算得寒冷?君不闻‘卧冰求鲤’的故事?”
那老者从岸上看到那渔人从一个布袋中拿出一粒乌黑黑的小丸子,在手中搓了几下,就将它捏在鱼钩上,又从一个小盒子中拣了一条小虫,也用鱼钩穿过,十分小心地把小黑丸和小虫捏在一起,然后十分熟练地一抖手,那鱼丝带着鱼饵飞出十多尺,唰的一下落入湖水,溅起小小水花。
岸上的老者忍不住了,提高声音道:“陆镇,你真的不认识我了?”那渔人似乎吃了一惊,慢慢转过头来,右手放开钓竿,悄悄拿起船头边上的一柄鱼叉,接着抬头一看,呆了半晌,哈哈笑道:“方军师是您,吓了我一跳。”他把钓竿插在船头舱板上的孔洞中,便起身上得岸来。
方冀一把抓住他的双臂,激动地道:“陆镇老兄弟,你这阵子可好啊?方冀挂念得紧。”陆镇道:“这段时间我从不进城,省得给章逸惹麻烦,每天便在京师城外的水域里打鱼过日,日子久了,鲁烈那些锦衣卫也就忘了陆某这一号人物,倒也过得快活。方军师,您怎么来的?您一去便没了消息,俺也挂念得紧。”
方冀道:“我到南京已三日,秦淮河一带打听不到你的行踪,却碰到一个姓王的船夫,他一听我要找一个水性好的渔夫,便告诉我秦淮河上水性最好的便是陆爷,最近常在玄武湖一带打鱼。我好奇问他,这天寒地冻还打得到鱼?老王说,别人不易打着鱼,陆爷却有秘制的鱼饵,便是潜在深水的鱼儿也经不住陆爷秘方的诱惑。我便一路摸到玄武湖来,沿岸走了大半个湖,真只发现你一个人在独钓呢。”
陆镇点头道:“你碰到老王啊,老王是少数几个知道俺行踪的朋友,虽说鲁烈他们已经没有继续追查俺,俺还是小心一点好。军师,您上次来南京搞了个乾坤一掷,差点叫朱元璋那老儿命丧当场,这回又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方冀指着插在船头上的鱼竿道:“又有鱼上钩了,是大条的啊!”只见那鱼竿的竿头被上钩的鱼儿拉扯得上下跳动,鱼竿弯成了弓状,有点要被扯落湖中的样子。陆镇连忙上船,一把抓起渔竿挥起来,是一条更大的草鱼,看上去总有两尺以上,他一抖手,那条草鱼精准地落入舷边的大竹篓,简直神乎其技。方冀忍不住又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