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24/25页)

“你颇有自知之明!”苗人俊诧异地道:“难道你不认为这件事情的严重?”

君无忌一笑道:“又能如何?果真她放我不过,我又能如何阻止?不过,我对这位前辈,却是衷心景仰之至,能见到她老人家,也算了却此生一个心愿,未尝不好。”

苗人俊轻叹一声道:“你能这么想,倒也好了!”说时,他眼睛里流露出同情神采,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种未来事态的严重性。说到“严重”,似乎也只有自己才真正的知道,如果李无心真的出现,而意欲向君无忌出手,后者这条性命肯定的是难以保全了。

这就是他来此的目的。

然而,君无忌好像并不十分重视他的话,这种情形,就好像当初自己警告他沈瑶仙要来向他寻仇的情形一样。沈瑶仙的这一关,他平安无事地已经度过,却难保殿主李无心的一关也能一样幸免。

苗人俊心里盘算着此番未来得失,确实为君无忌暗自惊心,除此之外,他却又无能为力,只有在暗中多加警惕,以期在义母李无心来到之前,能够事先察知,先行向他打上一声招呼,也算尽到了朋友之间的一份道义。心里这么想着,也就暂将此事搁置一边,不再多提。

君无忌问到别后经过。苗人俊才自吐露,他此行深入了一次沙漠,会见了那个会为他医治奇症“子露风疸”的回族老人,乃得再一次保全了他的性命。

君无忌聆听之下,大为欣喜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神色间一片大好了,这可是一件大好消息,值得庆贺,只可惜没有酒。”

苗人俊看着他苦笑道:“说到酒,要不是你与我饮了许多海道人所赠的佳酿,这条命只怕已是难以保全,说起来你与海道人实是我的救命恩人。”

君无忌怔了一怔,连道可惜,十分追悔地道:“早知如此,那些酒都应该留下给你,岂不更好?”

苗人俊道:“已经拜受良多。”叹了口气,他苦笑道:“那个为我看病的马老头子说,我能活过一年,已是奇迹,这一次他为我全身遍施‘雷火金针’,又在七处关节穴道,放了坏血,才得绝处逢生。”

“这么说,可是已经根治,以后不会再犯了?”

“还不能说准!”苗人俊苦笑了一下:“马老头却已对我提出了警告,告诫我说:十年之内如不再犯,便是好了,若是再发,我这条命也就完了,便是华佗冉世,也是无能为力。”

君无忌想了想,含笑点头道:“这么说,终是比以前随时发作时都有性命危险要好多了。值得恭喜!”

苗人俊叹了一声道:“想不到这种病居然还有禁忌,我以前竟是完全不知道!”说到这里,他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片伤感,那是一种落寞的感伤,多少涵蓄着一些无可奈何。

以他那般爽朗个性,坚毅精神,一些所谓的“禁忌”是不应该对他构成什么威胁的。该是一些什么样的“禁忌”,居然使得他一经触念,即形懊丧如此?双方目光交锋,苗人俊只是频作苦笑,终未把那个所谓的“禁忌”说出,可见是有“难言之隐”,君无忌也就不再刺询。

苗人俊沮丧未去,叹息一声,站起来走向窗前,向着外面的枫林月色注视不语,忽然一笑,回身道:“人生百年,终必一死。我今年已二十九了,如果再有十年好活,已是四十之年,算得上中寿之年,即使死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倒是今后活着的这几个年头,要好好享受,才不辜负大好人生。”

君无忌正自奇怪他何以会有此悟彻。苗人俊却已笑道:“这里秦淮风月,城开不夜,许多骚人墨客常有聚集,你如有兴,咱们何不放舟江上,一聆船娘高歌,却也是人生一乐,你意如何?”说话时,苗人俊似已忘却前愁,一副逸兴遄飞神采。

君无忌原是无意走动,终不忍扫了他的兴头,微微一笑点头道好。

苗人俊见他答应,极是高兴道:“我知道一条捷径,你我脚程,不出一个时辰,便可到达,这就走吧!”说罢站起向外踱出。

君无忌取过一件长衫穿好身上,由于有了那夜中途茅鹰狙击的经验,却也不便大意,乃将一条难得佩带的如意金镮,权作束腰系在腰上,这就走出来。

苗人俊不侍他站好,即行招呼一声,径自展开身法,踏向山路。

二人各怀不世身手,于轻功造诣来说,已是登峰造极地步,荒岭无人,夜月当头,正可尽情施展。君无忌施展的是所谓“陆地飞腾”身法,苗人俊施展的却是“摇光秘功”中的“轻踩云步”身法,形式上尽管各有不同,却是“殊途同功”。妙在两个人一面运功踏行,外表却不失斯文,仍能并肩共行,并不显现丝毫慌张神色。分明功力已臻化境,才得有此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