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空城落日影(第21/40页)
两人交换一招,都有死里逃生之感。何颐武额前一缕头发被曾埋玉削断,曾埋玉持剑的右臂却酸麻无比,胸口衣衫被何颐武掌风带过,碎成数块。若不是寒玉剑坚逾金铁,柔能绕指,绝非人力所能毁,早已节节寸断。两人互相忌惮,隔着两丈远近对峙,一时均不敢贸然抢攻,生怕求荣反辱。
僵持半晌,曾埋玉低喝一声,挥剑又上。这次却不是仗剑挺击,剑身颤动之际,幻出数十朵剑花,恍如数十柄长剑同时挥动一般。他少年时精研剑术,剑招本来变幻无方,只是后来得了方腊指点,尽弃花巧而循一个“快”字,仗着寒玉剑上寒气与体内阴寒内力相辅相成,出剑之快几非人力所能及,是以短短数年间武功大进。临敌之际,往往三招两式便能克敌制胜,往昔所练奇幻剑招再无用武之地。这时慑于何颐武掌力之强,不敢以快剑犯险,只得将少年时的剑法使了出来,只盼出奇制胜。
何颐武以不变应万变,催动掌力,三分外吐,七分内敛,牢牢护住周遭数尺方圆,只是提防曾埋玉雷轰电掣般的快剑。两人武功相若,各有所忌,翻翻滚滚拆了三十余招,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曾埋玉手臂越来越是酸麻,出剑已远不若初时那般迅捷;但何颐武内力消耗却比他大得多,此时掌风形成的圈子也比初时小了尺许。两人都是有苦难言,只盼对方先支持不住。但何颐武心知自己一败,只怕不但铁掌帮就此覆灭,连湖广七帮一教也要当真在曾埋玉剑下鸡犬不留,如何敢有丝毫松懈?曾埋玉却是为了窦蕤兰奋不顾身,宁可自己一条右臂就此废了,也定要打服了何颐武不可。
余有波武功与二人相去甚远,丝毫不明二人处境。眼见曾埋玉着着抢攻,何颐武一味苦守,显然是落在了下风。何颐武一死,天下虽大,更有何人再能保住自己性命?待要上前夹攻,却又不敢。忽然灵机一动,向周围数十名矗立旁观的铁掌帮帮众叫道:“这姓曾的下手狠辣,将我飞鱼帮三家船行、十一处码头杀得鸡犬不留。若是何二爷败了,大伙儿统统都是个死。对付这等魔教恶贼,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大伙儿并肩子上啊!”
铁掌帮数千帮众,大半正在各路和明教教众火拼,随何颐武留守铁掌帮的却尚有百余人,其中也不乏好手。眼见何颐武和曾埋玉苦战,早已按捺不住,只待上前相助。只是何颐武素来号令严明,不得他命令,不敢妄动。这时听了余有波一番挑动,面面相觑之下,忽有一人大声叫道:“便是拼着给何二爷责罚,也要先杀了这冷血恶贼!大伙儿上!”说着拔出钢刀,蹂声而上。既有人领头,余人登时勇气百倍,顷刻之间,百余名黑衣汉子一起发动,各持兵刃,纷纷向曾埋玉攻去。
曾埋玉心中叫苦:“我只道凭我一人便可荡平铁掌帮,不想今日却要死在这里。死在何颐武手里也就罢了,若给这群黑衣汉子乱刃分尸,可当真不值。”想到窦蕤兰兀自在敌人手中,胸中痛不可当,忽然仰天长啸,混不理会何颐武迎面攻来的一掌,反手一剑,向一名黑衣汉子削去。
故剑情深(四)
他与何颐武相持不到一盏茶时分,内力消耗却是极重,右臂更是酸麻难当,这一剑已远不若平时迅捷。剑尖离那黑衣汉子胸口尚有尺许,那黑衣汉子陡然平平向后跃出丈许,曾埋玉登时刺了个空。曾埋玉大骇,心道:“铁掌帮好手怎如许之多,虽说我这一剑远较平时为慢,也不至如此轻易便能避开啊。”却见那黑衣汉子后跃之势丝毫不缓,背心直撞在丈许外一人手掌之上,脸上尽是惊疑之色,显然并非自己后跃,乃是被人以阴劲硬生生抓了过去。跟着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声道:“何师弟住手!大伙儿统统住手!”
众黑衣汉子尚在迟疑,何颐武已纵身后跃,高声道:“大伙儿退下!”众黑衣汉子对何颐武敬若神明,立时遵命退向两侧。波开浪裂之中,露出一黑一灰两个人影。穿黑衣的是先前见过的钟相,穿灰衣的却是明教十二法王之一的大圣天王杨幺。
曾埋玉惊喜交集,道:“杨天王,你怎会在这里?”杨幺满脸笑容,说道:“钟大哥说曾兄弟你大醉而眠,我却知以曾兄弟的性子,多半要连夜动身,急急的拖着钟大哥一路赶来,累死了四匹马,总算没误了时刻。曾兄弟,你单人独剑连挑三江、飞鱼两帮,好威风,好煞气啊!”曾埋玉大奇,问道:“杨天王,你怎会和钟……钟……和这位钟兄在一起?”
杨幺笑吟吟地道:“曾兄弟你尚在和蕤姑娘一路游山玩水,教主带了傅鬼王和我,已连夜赶到了湖广。这个便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傅鬼王听说神农帮善于用毒,排教善于装神弄鬼,不免见猎心喜。此刻神农帮几个当家的人人身中碧磷粉之毒,正自千方百计的配药解毒,排教的总坛却夜夜有鬼火僵尸出没,倒叫傅鬼王玩尽了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