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入社(第6/6页)

“那么后来呢?”居翼皱着眉,点着头,显然是吃了邢福双这一套,“你把那八十四颗佛头给沉到哪条河里去了?”

“就在泰安城外,我们雇的是条运木料的‘材船’,离城不过几里之遥。前头进城的兄弟没回来,我心想莫不是白莲教那帮狗彘不如的东西谋了货、害了人,那我这干堂主的怎么还能由着他们戏耍?干脆—我是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八十四颗佛头连‘材船’通通沉了河。”

“泰安城外—那是泮河啰?”居翼又追问了一句。

邢福双的确将那八十四颗佛头沉了河—不过不是泮河,而是一条叫九丈沟的运河支流—这一点,他当然不能吐实,于是附和着说,“兴许是罢!一两年前的事了,哪记得这许多?当时我只想着赶紧把这批扎手的佛头给扔了,免得回头又给那县太爷逮一家伙。”

居翼听到这里,面上第一度绽露了开心的微笑,道:“如今叫县长了,不叫太爷了—那么我再问你:佛头之上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一问正问到邢福双的心坎儿里,这也正是他准备给居翼的一点甜头。四下小心张望一阵,他刻意压低了声,道:有,好像有一部行功图。”接着,他把当年在接引佛洞之中的遭遇说了一部分—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他让居翼知道的不过是“四至四自在”中的四分之一,且立刻把穴位指示得仔仔细细。居翼按照他的传授一试之下,瞿然大愕,道声:“妙极了!”

邢福双初学乍练的不过是云冈石窟所藏武学的沧海之一粟、九牛之一毛。前文说过,传到唐代,佛门之嗜武者才将各窟佛顶上的门道演化,集成为所谓的“武藏十要”。而邢福双偶遇巧得者,正是那十要中载入“文殊无过瑜伽”的一小部分—这叫花子为了苟全性命而教给居翼的则是“四至四自在”里的第三式,“若风之轻盈飘摇”。此外三式,“如水之清澈灵明”、“似火之温煦柔暖”以及“犹雷之暴烈焦燥”则只语不提。他肚里明白:一旦倾囊相授,他恐怕当下就有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

居翼按那穴位行动,将右手拇、食、中、无名四指朝顶门一按,其肤触感应一如邢福双在接引佛洞中的体会一般。而居翼又是个比邢福双不知高明凡几的练家,登时身轻似羽,双腿只稍稍用了些许力道便猱身蹿入半空,扑剪翻腾,旋飞游舞,一边乐道:“好叫花子!不枉居爷饶你一条性命。”

“就让小的跟了居爷,咱们主仆二人何不便上山东寻那批沉河的佛头呢?”邢福双一张算盘打得飞快。在他看来,只要居翼和这帮南腔北调的怪人肯把他当“同志”留用,他不但无须再畏惧丐帮乃至白莲教的棍痞逼害,日后说不定还有飞黄腾达之一日。

居翼闻言笑了,猛可吼了一声,扑身落地,笑道:“那有什么难处?你这一条贱命既然拣回来了,将来保不准还有大好的荣华富贵可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