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八王世子 第九章 天之历数在尔躬(第17/19页)
杨肃观道:“其二呢?”灭里道:“摩诃末大败之后,不思围剿反制,反而向西逃窜,直至吓死在里海为止。至他死后,扎兰丁方才向蒙古反击,可惜那时手下兵马仅剩数万人了。”
众人痛心扼腕,无不暗骂昏君误国,杨肃观又道:“那若是一开始便由扎兰丁统帅,他将如何迎战蒙古大军?”灭里道:“依史书所载,扎兰丁力主决战,誓将集举国一切兵力,渡阿姆河,与成吉思汗决一死战。”载允、载碁纷纷喝采,大声道:“正该如此!”
杨肃观见这两个孩子振奋激昂,便道:“徽王世子,依你之见,这阿姆河也是该越过去的?”载允大声道:“回杨大人!这河当然该过!”杨肃观道:“兵法有言,渡河未济,击其中流,你不想躲在阿姆河后,以逸待劳?”
载允凛然道:“杨大人!蒙古军疾如风火,来去神速,此乃我父亲自教诲,这阿姆河更是长达数百里,蒙古军今日在东、明日在西,兵行如电,什么以逸待劳、什么截击中流,遇上蒙古兵马,都不过是书生之见罢了!”这载允是徽王爷之子,果然从小能知军国,说得竟是头头是道。杨肃观颔首道:“那越河之后呢?若由你指挥,该当如何?”
载允咬牙道:“项羽破釜沈舟,韩信背水一战,皆是置死地而后生,此战若起,载允将备妥遗书,以背水之势,王见王、帅见帅,以五十万对他的三十万,寻敌死战!”载碁大吼道:“说得好!载允!咱俩一齐去杀光他们!操他的种!灭他的国!”
房总管咳嗽道:“两位世子,庙堂之上,凡那几个不雅的字,都不可说。”
众大臣听着载允之言,虽说大胆,倒也不是不可行,想来当初若依扎兰丁之见,花剌子模未必灭亡。良久良久,听得载允道:“杨大人,你以为载允所言如何?”杨肃观微笑道:“你很好,不过该让别人说了。”拍了拍手,道:“徐王世子,你的伤势如何了?可以说话了么?”
那载儆早就醒了,只在那儿哈欠,一听此言,忙道:“我……我的头还疼着。”淑宁也低声道:“表哥,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你就别为难他了……”牟俊逸笑道:“庙堂之上,表哥表妹相见欢,好亲热啊。”淑宁狠狠回瞪一眼,骂道:“小人!”
场面难看,只怕要吵架了。杨肃观笑了笑,道:“也罢,今晚还有谁没说过话?”小胖子喊道:“载志还没说!”杨肃观笑道:“也好,川王世子是国丈荐保的,必有高见。你说吧,你若是扎兰丁,你要怎么打成吉思汗?”小胖子咦了一声,茫然道:“谁是扎兰丁啊?”
众人都笑了出来,看这载允果敢好胜,像个秦皇,载碁暴劣粗直,像个纣王,没想还多了个晋惠帝,杨肃观又道:“来,康王世子勋毅,你整夜不发一语,是不是该说些什么了?”
众人一齐转过头去,望向了一名孩子,想来便是这“康王世子”了。杨肃观又道:“勋毅,你是宗人府力荐的贤能之士,说你熟读兵史,聪明过人,岂难道并无高见?”
那孩子低头默然,仍旧不发一语,只是看他肤色白皙,与载允、载志等人大不相同,倒与杨肃观有三分神似,都有些王莽的影子。
良久良久,那勋毅道:“回杨大人的话,这阿姆河渡是不渡,其实并无分别,照勋毅之见,此战一样必败。”载允怒道:“无知小儿!你有何凭据,敢说这话?”
勋毅道:“敢问杨大人,蒙古兴起之前,天下最强的铁骑兵,由哪一国统属?”
杨肃观本是监考官,没想反让人考了,当下微微一笑,便也答道:“据黄金史所载,世间第一精锐骑兵,便是大金国铁骑。”勋毅又道:“那我再请教杨大人,设若将大金国铁骑与花剌子模步兵相比,却是谁强谁弱?”杨肃观道:“自古东强西弱。大金远胜花剌字模。”
勋毅道:“这就是了,敢问野狐岭之战,女真夹击蒙古,共享多少重甲骑兵?”杨肃观道:“号称六十万,实则四十万。”勋毅道:“蒙古军有多少?”杨肃观道:“号称二十万,实则不到十万。”勋毅道:“是了,我这儿再请教杨大人,当初大金对蒙古,双方以骑兵对骑兵,以四十万打十万,敢问此战之后,是谁胜了?”
杨肃观笑了笑,并未回话,卢云、灭里等人却是心知肚明,均知野狐岭大战,实为女真亡国的关键一役,此战大金铁骑以数倍兵力包抄,却落得死伤大半,从此天下再无一国可独力对抗蒙古,举世皆暴露于蒙古鬼卒的斩刀之下。依此看来,扎兰丁即便率军渡河,与蒙古径行决战,只怕亦难逃覆灭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