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八王世子 第十章 吾皇万岁万万岁
眼前有座长廊,满是庄严之气,只听远处佛音袅袅,传来诵经之声,长廊北面是座花圃,地下更有红毯,想来是供大官行走之用。
“噗”,红毯上多了一口痰,却是从花圃而来,只见花丛里站了两人,一大一小,身子打着哆嗦,身旁更冒起了阵阵热烟,兀自交谈不休:“小子,你……你站过去些,别尿到我鞋子上了……”、“是你那儿地势低……选的地方不好……”
俗话说:“三朝媳妇婆引坏、月里婴儿娘引坏”,意思是说学坏最易、改过最难,看阿秀便是个例子,今日进红螺寺以来,已然小解三次、大解一次,吐痰无数次,此外抢劫也抢了,妓院也去了,还把赃款藏入红螺寺的香积房,等着回家的时候去拿。
正抖着裤子间,一名僧人从花圃旁行过,见得这幅模样,不由停步下来,大怒道:“你俩是干什么的?这般怪模怪样,是在干啥?”话声未毕,已见一名御前侍卫转过头来,道:“公务,无可奉告。”那僧人怒道:“什么公务……”正要吼骂,突然两人目光相接,身上便也打起了冷颤,忙挤到了花圃里,三人一排,自在那儿打着哆嗦。
热烟漂荡,花圃里臭烘烘的,秦仲海尿也尿过了,便又湿淋淋的爬上长廊,望红毯上擦了擦手,阿秀也蹲在那儿,有样学样。
玩了一整天,兴头才刚起,阿秀低声嘻笑:“大叔,你到底要找崇卿哥哥干什么啊?”秦仲海道:“我要向他借点东西,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这长廊是条必经要衢,连通西苑与大雄宝殿,要等伍崇卿自投罗网,自然是个好地方。只是此刻宾客多半去殿前广场了,游人稀稀落落,长廊里自也安安静静。
这正统朝号称“大佛国”,对佛门上下极是礼遇,放眼望去,只见长廊里挂满了天竺佛画,工笔精绘,或画了菩萨、或画了罗汉,立地丈许,庄严肃穆,引得来往宾客驻足礼拜。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眼看伍崇卿还没现身,一大一小便走到画前,自在那儿探看。秦仲海伸长了脑袋,眼见面前佛图上绘了一个神明,面貌狰狞,高达十二尺,比自己还高了两个头,一时啧啧称奇:“这是什么神啊?好大一个?”阿秀哼道:“这都不知道啊?这叫夜叉十二神,又称为药叉,还叫药师,说是和十二生肖对应着……”
秦仲海哦了一声,转头一看,真见墙上挂了十来幅巨图,五彩绚烂,各持法器,不由讶道:“看不出来,你小子挺渊博啊。”阿秀哼道:“那还要说?年年祈雨法会,年年看着,三岁开始便会背啦!”秦仲海低声道:“怎么,这祈雨法会很无趣么?”
阿秀叹道:“那还要说?这法会最闷了,不只我烦,连我奶奶年年也想跑,可我爹硬要她来,她也没法子。年年和我爹大吵哪。”秦仲海哦了一声:“怎么,你奶奶脾气很坏吗?”
阿秀叹道:“其实我奶奶很慈祥的,对我很好很好。每回我爹要打我,奶奶都会和他吵架。”
秦仲海笑道:“这倒是奇了,你奶奶不疼你爹,反倒疼你?”阿秀低声道:“大叔,我跟你说个秘密喔,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和别人说。”秦仲海忙道:“快说吧,我担保不会上街喊的。”
阿秀放下心来,左顾右盼,低声道:“我觉得我爹不是我奶奶亲生的。”秦仲海愣了半晌,随即哑然失笑:“有这种事?你哪儿听来的?”阿秀细声道:“我奶奶很恨我爹,有时候会拿东西砸他,花瓶啊、碗啊,筷子啊,什么都扔过。”
秦仲海哑然失笑:“这倒是新鲜,还好老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没个老娘砸夜壶。”
阿秀嘻嘻一笑,正要胡诌,突然又念起了母亲,不由心下一酸,低低叹了口气。秦仲海骂道:“他妈的,你一天到底要想多少次家?烦不烦啊?”阿秀脸上一红,怒道:“你他妈的,我哪里想家了?”秦仲海冷笑道:“那你叹什么气?”阿秀骂道:“我爱叹气,不行吗?”飞身起跳,暴吼道:“我叹!我叹!我仰天叹!我低头叹!”
两人边走边吵,沿途走马看花,正闹间,忽见阿秀脸色一变,“咿”的一声,躲到秦仲海背后,秦仲海讶道:“干什么啊?”阿秀遮着脸,指着墙上的画,道:“你看那个。”秦仲海转头一望,不由嘿嘿一笑,舔舌道:“他奶奶的,地狱图啊。”
眼前真是张地狱图,绘着牛头马面,串人而烧,拔舌为刑,剖腹开胸,看那地狱之中满布血腥,凄厉怪诞,骇人莫名。阿秀捂着小脸,低声道:“大叔,快走吧,这图我可不敢看。”
秦仲海笑道:“怕什么?天牢里真的都见过了,还怕这假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