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白虎咆哮(第15/17页)

“你会杀我吗?”沙蛤小心翼翼地问。

“你想哪里去了,我们是朋友。”老河络笑了起来。沙蛤低着头搓脚:“我必须去报告。”

“不,”布卡凝视着他,“你不会去的。”“我……”

布卡继续慈祥地微笑着,转头对羽人女孩说:“云若兮,做点儿什么。”

云若兮十分清楚他这话里的含义。她看了看沙蛤,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如果你不想毁灭他,就做点儿什么。”

云若兮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朝沙蛤走去,然后弯下腰,双手捧起沙蛤的脸,深深地吻着他。

她的双唇温柔有力,好像还带着茉莉花的香气。

沙蛤完全眩晕了。对他而言,周围的时间在那一刻彻底终结了,全世界只剩下云若兮的嘴唇和她的呼吸。

一股甜蜜的气息好像熔岩上的风,轻轻地吹进他的胸膛里,点燃了他的身体,他整个人简直像火炬那样熊熊燃烧起来。

沙蛤花费了巨大的努力,才没有陷入僵直状态。

“我说过,你会陷入她的笑容。”老河络布卡在一边怜悯地说。但是云若兮并没有笑。

她用指背擦擦嘴唇,默默地站到一边,扭头望着远方。地穴里吹来的风如龙卷过,她的裙角来回摆动。

“孩子,现在你明白了什么是爱,为了爱,我们可以做更多。”布卡对沙蛤说。“可,我,必须去报告,熊悚……”沙蛤挣扎着说,这比从流沙的陷阱里爬出来难多了,“这是每一个河络公民的义务……破坏行为。”

“你当然可以去报告。”布卡和颜悦色地对沙蛤说,“我现在不能战斗,因为我很累了,而云若兮不会离开我。如果你报告了夫环,那个高瘦的商人也会知道我们在这儿。她会死,我也会死。”

沙蛤惶恐不安。

“沙蛤,我们是朋友,不是吗?”白发苍苍的吹牛布卡朝他微笑。“我不知道我们还是不是。”沙蛤愣愣地想了一会儿。

“当然是。”老河络坚定地说,“哪怕我们成为了敌人,也可以是朋友。”

“那就好。我走了。”沙蛤说,他好像怕布卡改变主意似的,弓起腰向后退去,飞快地消失在地洞里。

8

沙蛤在漫长压抑的矿道里拼命地跑着,不合体的矿工帽丁零当啷地敲击着他的后脑。此刻,黑暗、潮湿、闷热,都不再是他害怕的东西了,冥冥之中另有让他更觉恐惧的事情:他的朋友、大话王布卡、喇叭布卡,居然是暗地里操控沙虫的破坏分子。

而云若兮……他不能去举报,因为那样,云若兮就会死去。可怕的内疚感好像蚕食桑叶那样吞噬他的心。没有什么比第一次认识到“背叛”的意味更令小孩痛苦的了。

“沙蛤,你回来了,到处在找你,你没事吧?”一名黑黝黝的矿工从岔洞里冒了出来,冲他打了个招呼。

“我没事。”沙蛤匆忙回答,慌慌张张地后退离开。

“小心点儿,别乱跑了……地下还很危险……”矿工在后面叫道。

沙蛤充耳不闻,他飞快地拐入一个小岔洞,把皮水袋、防火服、锯子、铁镐,把那些矿工的装备一股脑儿扔在地上,然后把火热的身子扑在冰凉的地上,拼命地喘起气来。

他再也不想当矿工了,他本该是名庖师学徒,不是吗?炉火前的事情多么简单,只有土豆和葱蒜,只有沙虫肉和饺子馅。

沙蛤心里头仍然一片慌乱,人越多的地方越让他觉得无所适从,似乎所有的河络都在责怪地看着他,似乎是他而不是布卡,要为矿工的死伤负责,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声音都让他心惊肉跳。

盘王殿就在大灰环入口的附近。要去报告给夫环熊悚吗?这似乎是最正确的举动,小沙蛤在心中嘀咕,可是熊悚会毫不犹豫地砍下布卡的脑袋。

你看那些铁鼠部的赤甲执镰者,那些凶悍的士兵,已经遍布火环城的角落,扶着长柄镰刀,用怀疑的眼神关注着来往的平民。他们手里的刀可绝不是摆设。

可是布卡即便做了坏事,变成了坏人,但他们仍然是朋友,不是吗?

阿瞳说,不能出卖朋友。大人的世界里为什么要互相争斗,为什么要有你死我活,他想得头痛不已。

他还可以去找谁商量这件事呢?

沙蛤开始把火环城里认识的人一个一个在心里排起队来。

当然了,他最想找的人是阿瞳,可是阿瞳不在他的铁兵洞里,听铁匠门罗说,他在调试那台疯狂的将风。

沙蛤第二个想找的人是师夷,那女孩虽然会欺负他,但她笑起来的时候,就显露出很明白自己在干什么的样子。沙蛤自己就永远也不会那样笑。只是此刻,她应该在陪着那个生死不明的游牧人吧,沙蛤再愚蠢,也知道现在不是找师夷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