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第6/7页)

“坏猫?”凯冯爵士打趣地问。多可爱的孩子啊。

“被扯掉一边耳朵的老黑公猫,”瑟曦解释,“脏兮兮的,脾气却大得很,它抓伤过小乔的手。”她做个鬼脸,“我知道,城堡里养猫防鼠,可那只猫……它甚至会袭击鸦巢里的乌鸦。”

“我会吩咐捕鼠人设陷阱抓它。”凯冯爵士不曾见侄女如此安静、如此温顺、如此端庄过。这些都是好改变,但同时也让他伤感。她内心的火焰烧得那么炽烈,如今却奄奄一息。“你还没问过你弟弟,”等待奶油蛋糕时他说,奶油蛋糕向来是国王的最爱。

瑟曦抬起下巴,一双碧眼在烛光中闪烁。“詹姆?你有他的消息?”

“始终杳无音信。瑟曦,恐怕你得做好心理准——”

“如果他死了,我会知道的。叔叔,我们一同来到这世上,他决不会弃我而独去。”她喝了一口酒。“至于提利昂,他死活都不关我事。我猜,你也没他的消息吧?”

“是的,再没有人上门出售侏儒的脑袋。”

她点点头,“叔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便。”

“你夫人……你打算召她进宫?”

“不。”多娜生性温和,只愿在家中与朋友亲族一起生活,对政治毫无兴趣。她把孩子们教导得很好,并成天梦想着抱孙子。她一天祷告七次,热衷于针线女红和插花艺术。让她来君临,好比把托曼的小猫扔进毒蛇窝。“我夫人不喜长途跋涉,就让她留在兰尼斯港吧。”

“她是个知道自己位置的睿智女人。”

他不喜欢她的语气。“你把话说清楚。”

“我想我说得够清楚了,”瑟曦举起酒杯,让雀斑女孩满上。奶油蛋糕此时端来,席间氛围变得轻松。等柏洛斯爵士护送托曼和他的小猫们回房后,他们才开始讨论即将来临的审判。

“奥斯尼的兄弟们决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送命。”瑟曦警告他。

“我也这么想,所以把他俩预先逮捕了。”

这话似乎让她吃惊,“以什么罪名?”

“与太后通奸。总主教大人说你承认与他们两人都上过床——难道你忘了吗?”

她脸一红,“不。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他们认罪的话,发配长城了事;如果他们拒绝,就去跟劳勃爵士决斗。那种人本不配提拔到如此地位。”

瑟曦低下头,“我……我识人不明。”

“我看你识人的眼光大有问题。”

他正待多斥责几句,但一位黑发圆脸的见习修女进门通报:“殿下、陛下,很抱歉打扰您们。下面有个男孩求见,说是派席尔国师恳请立刻与摄政王殿下会晤。”

黑色的翅膀,带来黑色的消息。凯冯心想。莫非风息堡已告沦陷?莫非北方的波顿家有败报传来?

“可能是詹姆。”太后提示。

看了才知道。凯冯立刻起身。“请原谅,”他离开前单膝下跪,吻了侄女的手。若那沉默的巨人辜负她的信任,这可能是她今生接受的最后一个吻了。

送信的男孩只有八九岁,裹在毛皮大衣里活像头小熊。特兰让他在吊桥上等,没放进梅葛楼。“去烤烤火吧,孩子,”凯冯爵士掏出一枚铜分币塞进男孩掌心,“我认得去鸦巢的路。”

雪总算停了。参差不齐的乌云外,一轮满月好似圆圆的大雪球,繁星冰冷又疏远。凯冯走过内庭时,觉得自己几乎不认得这座城堡,每个堡垒、每座塔楼都长出冰霜利齿,每道熟悉的路径都被白色地毯覆盖。一根长矛那么长的冰柱摔在他脚边。秋末的君临已然这般模样,他思忖,长城该是何等光景?

一位穿着过于宽松的皮袍的清瘦女侍为他开门,凯冯爵士跺掉脚上的雪,脱下披风扔给她。“大学士有要事相商,”他宣称。女侍严肃地点点头,一言不发伸手指指台阶。

派席尔的房间就在鸦巢下,十分宽敞,诸多货架上堆满各种草药、药膏、药剂,还有几架子书籍卷轴。凯冯爵士素来觉得这里很热,但今晚不一样。今晚他刚进门,就觉得门内寒气森森。壁炉中只剩黑灰和将熄余烬,几根稀稀拉拉的蜡烛洒出几个昏暗的小光圈。

其余一切被阴影笼罩……除了那扇敞开的窗,月光在微风拂动的冰晶上闪烁。有只大乌鸦在窗边座位上闲逛,羽毛全打湿凌乱了。这是凯冯·兰尼斯特毕生所见最大的乌鸦,甚至比凯岩城中任何一只猎鹰的个头都大,比西境最大的猫头鹰还大。雪花在它身边起舞,月亮将它镀成银色。

不,它本非银色,它是白鸦。

学城的白鸦和它们黑色的表亲不同,本身不携带消息,它们从旧镇飞出只有一个使命:宣告季节变换。

“冬天到了,”凯冯说。这句话在空气里凝成白雾。他从窗边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