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媚花奴(第5/14页)
婉娘知他作弊,恼道:“两个不学好的东西!我说过多少次了,中药花草不分家,这种东西,一见到就要认得,知道它的习性。下次再有这种情形,你们俩都不要吃饭了!”接着唠唠叨叨地道:“覆盆子需要立夏后、果实已饱满而尚呈绿色时采摘,除净梗叶,用沸水浸片刻,置烈日下晒干,这样做出的香粉才能留其清香,去其酸涩……”文清和沫儿只有老老实实听着。
黄三拿了把小刀,将紫茉莉籽的坚硬外壳剥掉,只留下白色胚仁,慢慢地研磨,再经过一遍遍的细淘,做出细白的茉莉粉。婉娘指挥着文清和沫儿,将覆盆子也研碎了,同样做成细粉。
这两样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一个下午的功夫便做完了。吃过晚饭,婉娘神神秘秘道:“沫儿,你想不想看看三楼里还有什么东西?”
三楼未住人,一直作为储放香料之地。除了香料,还有各种奇花异草,沫儿曾亲眼见过花朵妖艳、骷髅果实的因果树,布满半透明红色果子的出血菌,开着金色花朵的龙鳞花。可惜婉娘总说,这些东西见不得人气,人来人往容易冲撞了它们,影响其生长,所以总不让文清和沫儿上去玩。
文清和沫儿顿时兴奋起来。沫儿抓起灯笼就上冲,却被婉娘一把抓住,叫道:“洗手!你刚摸了脚。”
沫儿嘟哝道:“干嘛,我的脚又不臭。”自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还伸手往婉娘鼻子下放:“真的一点也不臭。”今天在雪地里疯了一天,沫儿的脚趾又开始发痒了。刚才他不顾文清还在吃饭,只管脱了鞋袜,不停地搓揉。
婉娘一把打开。沫儿又把手放文清鼻子下,叫道:“文清,你说,不臭的吧?我前天才洗过脚。”
文清果真闻了闻,老实道:“不臭。”
婉娘听到“前天”二字,早捏了鼻子躲得远远的,喝道:“文清我们两个去!你这个小脏猪,那些花瓣也不许你碰!”
沫儿将灯笼递给文清,悻悻道:“女人就是麻烦。”走到门外的脸盆将手放在里面湿了一下,道:“洗好了。”
婉娘隔着门叫道:“要用皂角洗!”
雪还在下,发出整齐的沙沙声。沫儿无奈,胡乱搓了一把皂角,连声叫道:“冷死了!冷死了!”一头扎进屋内。
婉娘拿着一个红花瓷瓶,皱着眉头,斜着身子离他的手远远的,唯恐他的手上还残留着脚臭,从瓷瓶里挑出一点香粉,远远地点在沫儿额头上,道:“快点涂抹了。过会儿不许惊叫,不许乱动。”又拿出三条娟子,分别掩了口鼻。
在婉娘的唠叨声中,三人上了楼。婉娘径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猛地打开房门又迅速关上。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伴随着嗡嗡的声音,像是无数只蚊蝇乱飞。
这个时候,按说蚊蝇早死了。沫儿不敢乱动,只将灯笼高高打起。这个房间挺大,但有些气闷,左侧靠墙放满了搁架,上面放了些瓶瓶罐罐;房屋的中间,放着一个大花盆,中间立着一段水桶粗细的枯根,泛着暗红的光,一片叶子也没有。周围放着四盆胖胖的植物,叶片肥硕,根茎粗大,上面布满了细小的红色绒毛。
婉娘指着中间的植物,低声道:“这个叫做血木。”
沫儿见这几棵植物看上去平淡无奇,心中稍有失望,不顾婉娘阻止,蹑手蹑脚走近了看。刚往前垮了一步,只听嗡的一声,肥胖植物表面的红色绒毛突然飞起,黑压压的一片,象一朵乌云压了过来,血腥味也骤然变得浓重。
婉娘眼疾手快,抓住沫儿的衣领将他拉了回来。那一坨乌云飞到肥胖植物的外围,犹如受到召唤一般,整齐地飞回,重新密密麻麻地趴在胖植物上,一动不动。
沫儿再也不敢靠近。婉娘笑道:“沫儿想喂蚊子不成?它们一定也想尝尝新鲜的血。”
文清惊讶道:“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蚊子?”从沫儿手中接过灯笼,将灯头拨亮了些,对着肥胖植物上的红色绒毛一看,果然是一只只的蚊子,长腿细腰,一个个肚子圆鼓鼓,泛着红光。
婉娘低声道:“其实不叫蚊子,叫做血奴。”指着长着肥厚叶片的四颗小树道:“这个叫做肉桂——可不是日常做香料的肉桂。这种肉桂长于西域密林,叶子里面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同桂花香味有相似之处,而且叶片肉质肥厚,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
沫儿奇道:“这些蚊子,不,血奴,就是依靠肉桂为生了?”说话间,中间的枯木突然抖动了一下,离沫儿最近的那株肉桂上的血奴一惊而起,纷纷落在血木上,片刻儿功夫,肚子的红色褪去变成了半透明状,然后飞回,而临近的那棵肉桂仿佛得到了命令,上面的血奴也同样扑过去,待肚子变色后整齐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