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已经抵达峭壁上空!”一名观察士兵抬起头来报告:“扬尘很大,但是塌陷处能看得清楚,左前乙时方向,二十丈,高度……三十五丈……”

  坐在另一架瞰云镜前的观察士兵也报告道:“方位准确,高度……不到三十丈……有部分岩壁仍在坍塌……很难准确查看!”

  坐在中间的观察士兵附和道:“是,高度在变幻,大概与风卷起的尘土也有关系。没有发现蜀国士兵。没有发石车,也没有房屋,这是一片空地。距离桫椤城市集大概一百丈。”

  见陵勿点了点头,武扁道:“是这里了。风向如何?”

  “风向很乱,大致北南方向,从峭壁下方有旋风向上,目前舰首正常,舰尾风力较吃紧。”一名伍长回答:“风向转移速度很慢,可能在一刻内会维持目前的状况。”

  武扁道:“谁有什么建议么?”

  “风向乱,风力就不会太强。”指挥台下一名百户长道:“如果本舰收回主帆,侧向迎风面各张开两侧定风帆,相信悬停不会太难。”

  “主翼呢?”

  那名百户长尚在思索,另一人大声道:“不必展开!风向北南,本舰首尾应同样保持北南方向,两侧各五张主翼收缩形成夹角,则冲击本舰的乱风力量会大大降低。属下建议主帆亦不必完全收回,目前最大的风力来自下方,若主帆维持一半张度,反可顺应风力,保持舰身稳定。”那人亦身着百户长服饰,仅二十出头,站在指挥台下侃侃而谈,自然一股大将风范。

  武扁道:“我认识你,你是宽之子定!你父亲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御风者,如今是你了。我想对你说一件事。”

  武定道:“请常吉士示下!”

  武扁朗声道:“就在本舰下方,峭壁之内,困着一位对我们青冥号来说并不陌生的人。他就是差一点就射落本舰,而令你的父亲宽大人以身殉国的巫族预备长老劫!”

  指挥室里立即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既而单膝跪伏在地。

  武定的声音没有一丝变化,道:“叩请大人准许属下入翼控舱,属下以人头担保,本舰悬停期间舰身偏移绝不会超过十丈。”

  武扁满意的道:“这正是我的意思。主翼室一直缺少常翼士,现在我以帝君之名命令你担当此职。不要令你的父亲失望,去吧。”

  武定躬身行礼,领命而去。待他出去后,武扁环视四周,看到的是一双双渴求战斗的眼睛。他点头道:“我的策略是,在峭壁上方稳定住舰身,锚采取投射方式,尽量深入岩石。前舱投射三只锚,两侧底舱各投射一只,注意勾住峭壁上完整部位。底部冲镧开启一半,其余的打开三层门闸中的两层,随时准备增援。接收舱作好接收准备没有?”

  “已经做好了!”

  武扁抽出剑,遥指舰首,沉声道:“此次本舰将吊起重愈千斤之物,在如此大风中,如何保持稳定,将是一大考验。诸君愿一战否?”

  所有人同时喝道:“愿死于战场!”

  就在众人热血沸腾求战心切之时,陵勿慢吞吞站起来,淡淡地道:“已经……准备妥当了。”

  武扁不去理会指挥室里众人对陵勿的鄙夷之色,将剑一挥:“行动。”

  “咚……咚……铛铛……咚……”

  天空中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良久不息。那事物被一团奇怪的乳白云雾掩盖,看不见它在做什么。巫镜心道:“这绝对是缙山时那艘星槎,它遭到老劫那么猛的攻击,竟然这么快就又出来了……”转念一想,不快了,已经过三年多了,不觉叹一口气。

  当年那些曾共同奋战的人,大半死在了冰冷的缙山湖面,剩下寥寥几人也已星散。巫镜偶而梦回,会见到用琴弦弹断他手腕的师枥。他仍如生前一般坐在轮车里拂琴。巫镜在师枥身旁走来走去,夸耀自己的蚕丝铜臂。

  有一次,师枥郑重地托付巫镜一件事。梦里巫镜连连点头允诺,胸口拍得山响,说了些“但托付老镜便是,刀山火海,吾岂惧之?”之类的豪言。只是每次梦醒,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是何事了。他为此常常太息,怪只怪师枥老儿不讲清楚,怎能记得住?于是也借机喝得烂醉,蒙头大睡,再去会会他,听他一曲‘清涿’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