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龙树(第13/18页)

心理暗示是有用的,紧闭眼睛,咬紧牙,坚持,坚持,我不允许它伤害我任何朋友!

嗤啦几声,我听到头发断裂的声音。

沧瞳凯跟玄在我后头,对着这些白发又撕又咬,指甲断了,见了红,舌头被割掉了一块肉,却满不在乎,只是很认真与我同心协力。

用身躯堵在洞口,不允许更多白发出来作乱的敖炽,境况比我更糟,全身像爬满了白色的毒蛇,每一条都愤怒得想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我看到九厥在他身边,脸色依然苍白,身上的光圈还在流失,可手中的剑,却利光如虹,将无数白发断成飞灰。一旁,顾无名断了一只胳膊,却丝毫不影响他用一只手与白发相搏。

还有枯月,虽然是妖怪,可失去人形的他,跟普通的蝴蝶没有多大区别,弱小得一阵风都能吹走他,但他还是不断扇着薄薄的翅膀,用细细的触手抓住一缕冲向敖炽眼睛的白发,狠狠捏断了它。

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早该倒下了,可我们每个人都不肯,哪怕已经到达身体的极限。

也许在敖烁这种人的眼里,放弃与坚持,结果都是一样。可我依然选择后者,就算输,就算死,也要趾高气昂。

我想,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人跟我们很像,抱着自己的坚持与勇气,不肯妥协,不肯倒下。

末白如是,梁宇栋如是,百里未步如是,李淮如是,苏秋池如是,还有许许多多曾出现在我哦生命中的家伙们。

妖也好,人也好,正因为这世界还有很多的“末白”,很多“百里未步”,很多的“我们”,我才会有信心指着敖烁的鼻子说他错了,说这个世界,依然有它存在的价值,以及改变的希望。

我们谁都曾失望,谁都曾受伤,但人生本就如此,完美无缺只是童话。但,每个人都有不给自己留下遗憾的机会。

只要是自己认真地活过,只要为生命中重要的人努力战斗过,这本身已是一种完美。

我的力气,是真的用尽了。

白发越来越多,其中一缕,凶狠地缠住了我的脖子。

我不怕死去,只是,希望在死去之前,把那句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讲给某人听。

那些白头发真狠哪……勒得我脖子都要断了,眼睛又看不清楚了,耳边时而是沧瞳凯跟玄的声音,时而是敖烁变态的大笑,时而是敖炽在呼喊我的名字……

远处,响起了隆隆的声音,但不是雷声,是一声久违的,狮子的吼叫,贯穿天地的力量。

我的眼睛越过了黑暗,看到了一束阳光,像我刚刚诞生在浮珑山,第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那样,层层的云端里,金色的光线旋转着穿过,投射到我的身上,一场风雪刚刚停下,我的周围,只有温暖,温暖,温暖……

“张嘴!”

我举着勺子,里头装着药水。

敖炽高傲地别过脸去:“不吃!”

“好吧。”我放下碗,从桌子上取来一杯香草奶昔,“这个呢?”

如果不是身上绑满了绷带,这个看起来比木乃伊多口气的男人一定会从床上跳起来。 他对我亲手制作的秘方香草奶昔有着最疯狂的迷恋。

“我要吃!”他的两眼闪出狼一样的绿光。

“那就张嘴!”我放下奶昔,重新拿起那碗婴儿食品,“先吃药,再甜品。没商量,不谈判。”

他怨念地瞪着我,不情不愿地张开嘴。

一杯香草奶昔就能让这条任性妄为的孽龙乖乖听话-----------要拴住男人的心,先拴住男人的胃,此言诚不欺我也!

不停里头,又飘出了久违的甜甜的味道,厨房里炖的那一大锅极品八宝糯米粥,正在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现在再没有“胖子”跟“瘦子”供我使唤了,所以自我们回到不停之后,所有的食物都是我亲自烹调。

老实说,没了那两个帮工,我真不习惯。

“快快,奶昔奶昔!”敖炽乖乖吃完药,迫不及待地催促我。

“今天你精神不错哦。”我舀了一勺奶昔,却不急着送进他嘴里,“那表示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这个女人还要知道什么?”敖炽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手,“快喂我吃啊!”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二十年前不告而别?”我举着勺子的手,故意在他面前晃,就是不给他吃,“答完了可以吃一勺。”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他像个患了多动症的猴子,气恼地在床上扭来扭去,“时间之轴的看守者也是有保质期需要更换的嘛,我是老家伙嫡亲的孙子,他托人找到我,希望把这个重任交给我。而且他亲口跟我说,敖烁回来了,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与力量,这家伙已经放话出来,这次回来,誓要拿到龙心钥匙。老家伙说,他找族里的大祭司占卜过,敖烁的回归是全东海,乃至整个世界的灾祸,占卜结果显示,只有我可以应付。祭司还说什么‘遁世二十年,一怒为红颜。但见黑云烧,友来骄阳现’,我不懂什么意思,总之是要我继任看守者之职,隐匿世间二十年,绝不与敖烁碰面,大祸必可逆转。虽然我挺烦那个罗嗦的老家伙,可我知道大祭司那乌鸦嘴说什么中什么,说起来我好像也从没给东海龙族做过贡献,好歹是吃东海的饭长大,这回索性一次给足饭钱吧。我答应了老家伙,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二十年里我不能以敖炽的身份出现。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