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3/3页)
“我们……我……这么做是为了拯救生命。”她低语道,被这个可怕的顿悟所窒息,几乎无法言语。
“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该活着的。”她的父亲说。她瑟缩了一下,想到她所见到的那最后一名刺客的脸。
他看了眼他的手表,朝那扇门走去。当她没有跟上前时,他停下脚步,挑起一边眉毛。
在眩晕中,她强迫自己动起来,强迫自己走在他身边,与他一同走入大厅。穿着礼袍的圣殿骑士与她擦身而过,其中一些人的兜帽拉起,但大多数都往下放着。
她想要弄清楚,她的梦想到底已变得有多么扭曲。
“那么,我的项目……”
“第一次为社会带来了稳定的秩序。”她的父亲说道,他补充完整她的句子所用的字词是她从没有想到过的,“我们所见证的是一个黄金时代的诞生。”
伴随着千万人的血而诞生,这样的时代是无法迎来什么好的东西的。
罪恶感是如此深切,索菲亚几乎摔倒在地。“这是我所做的。”
“你所做的已经完成了。我们的成果归于长老们。这是他们最辉煌的一刻。”
她简直无法相信。他真的误会她的意思了?还是这又是他在搪塞她?
我一直如此愚蠢,她想着。如此盲目。
“你骗了我。”这不是一个叛逆的青少年向一个严苛家长的愤怒反击。这只是个简单的事实。
他说谎了——不仅仅是关于利用她数十年的热情研究,而是关于所有的一切。关于成为一名刺客意味着什么。以及成为一名圣殿骑士意味着什么。
当他俯视她的时候,贵族般的脸上有一丝轻微的软化。他语调中的柔和是她多年未曾听到的,但他所说出的语句比刺客的袖剑还要尖锐。
“我一直知道在你的心中,你首先是一名科学家,其次才是圣殿骑士。”
而对他来说,这就让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从他的妻子、她的母亲被从他们两人身边带走以来的每一件事——都变得正当了。
索菲亚抬头望着他,感到恶心。“你近期的工作给我们留下来深刻印象,”他说,“但它证实了我们的看法,那就是人类不能得到救赎。”
“那么,”她的语调冰冷,像铁一样生硬,“你已经把每件事都想清楚了。”
“还没有。我的演讲……有一句你的美妙词句,它可以用上。”
有一会儿,她只是瞪着他,惊骇于当他们在讨论不仅仅是对刺客组织,而是对自由意志本身的完全灭绝时,他竟然还在想着这么微不足道的事。
随后她明白了。他想要她与他并肩前行。
不仅仅作为一名有用人才,这个他已经拥有了,他能够,也已经以他想要的方式利用了她和她的才智。他不需要这个了。他不需要她的修辞技巧,她的“美妙词句”。
这句话是一根橄榄枝。艾伦·瑞金想要他的小女孩完全站在他这一边。作为一名盟友、一名信者。
她想起几天前他对她说的话。你觉得我看起来老吗?没有人能永生不死,连圣殿骑士大团长也不例外,而他想要他的后嗣站在他身边,全心自愿地接过他的事业。
他从来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父亲,而不管过去曾经有多少温暖和父爱存在,它们都随着她母亲吐出的最后一口呼吸而永远地消失了。
这是他表达关心的方式。这是他表达爱的方式。
今晚他还向她表达了别的东西,向她表达了一遍、又一遍、又一遍。他对种族屠杀的完全认可终于让她得以认清艾伦·瑞金的毫无人性究竟到了如何的深度。他现在正尽己所能奉上所能贡献的一切,而她能够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细微的希望。
但它太细微了,而且太迟、太迟了。
她有一句完美而切题的开场白,可以让这位完美的人选来说出。她直直地注视着她的父亲,引用道:“‘现在我将成为死亡,众世界的毁灭者。’(1)”
他脸上有一块肌肉抽动了一下。仅此而已。
“我不确定我能够胜任。”
一个声音穿过层层关闭的门传来,打断了那个以不正常的亲密关系将他们囚禁的魔咒,“今晚,我荣幸地有机会能引荐我们古老骑士团未来的缔造者:有请圣殿骑士团大团长,以及阿布斯泰戈工业与基金会首席执行官——艾伦·瑞金博士!”
大门猛地打开,光线射入昏暗的走廊。她的父亲转过身大步走进去,没有再看她一眼,走向演讲台,仿佛在外面等候入场的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事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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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出自《摩诃婆罗多·薄伽梵歌》,由曼哈顿计划主要领导者奥本海默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