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人在充满檀香味道的房间里哭泣(第6/6页)

贺顿觉得滑稽,说:“心理所不要机器。”

柏万福说:“你不要笑我,我是工人出身,工人离不了机器。你这个诊所既然没有机器,主要就是靠说话来治病了。对吗?”

贺顿想这不是一言半语说得清的,就说:“基本如此吧。不过,来的那些人不能叫病人。”

柏万福说:“那叫什么?总得有个名称吧?”

贺顿说:“台湾叫案主。”

柏万福说:“不好不好,案主,好像做过案子,让人想起偷鸡摸狗杀人劫道。”

贺顿说:“我饿了。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再来定灯。”

家具建材城有小吃一条街,五光十色热气腾腾。柏万福说:“你吃什么?”

贺顿说:“就来一碗面吧。”

柏万福说:“你都是法人了,一碗面是不是太寒酸?”

贺顿说:“所有的钱都是借的,能有一碗面吃就是福气。”

柏万福说:“你吃面,我也吃面,咱们同甘共苦。”

两人吸溜吸溜地吃起来。柏万福说:“你还没告诉我不叫病人叫什么呢。”

贺顿说:“记性好,还琢磨这个茬。香港叫来访者。”

柏万福说:“别光说台湾香港的叫法,咱们这里叫什么?”

贺顿说:“叫来访者。”

柏万福摇头道:“不好听。”

贺顿说:“甭管叫什么,反正你知道指的就是这些人。”

柏万福说:“他们来跟你说悄悄话?”

贺顿说:“算是吧。我一定得给他们保密。从这个意思上讲,所有的话都是悄悄话。”

柏万福说:“这就对了。悄悄话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吗?当然是要在黑乎乎的地方才能畅所欲言。你没看到歌厅舞厅KTV包房里,基本上都是黑灯瞎火的。”

贺顿这才明白过来,说:“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你的意思是不必买明亮的吸顶灯,昏暗朦胧才对。”

柏万福说:“对呀。太亮了,让人不敢畅所欲言。”

贺顿停下筷子,说:“你这脑子好像是越来越灵光了。”

柏万福说:“爱情的力量。”

贺顿沉吟,心想,咱们之间有爱情吗?此刻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就说:“关于灯,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柏万福得意起来,说:“怎么样,买盏艺术氛围的灯吧,我在那边看到一款玫瑰花造型的,价钱也不贵。”

贺顿思忖后说:“我还是要买一盏非常明亮的灯。你刚才只说对了一半,悄悄话也许需要朦胧,但要下定决心痛改前非的时候,一定需光明大放。”

柏万福说:“好好,就像故宫的匾额,正大光明吧。快吃面条,要不就凉了。”

于是两个人不再讨论,低下头来把泼满了辣子的面条汤喝得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