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现金会把脚面砸骨折(第5/6页)
“好了,姑娘,我说不过你。你说我的房子不值钱,我说我的房子值钱。房子在我手里,这就是硬道理。你想要我的房本,我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你答应了,咱们立马成交。”
“请讲条件。如果我能做到。”贺顿审慎地表示可以探讨。心想这老太太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当然是你能做到的。只要你愿意。”老太太胸有成竹。
贺顿大喜过望,想不到两个条件就能搞定。她说:“您说。”
老太太说:“这第一个条件,就是以证换证。用你们的结婚证换我手中的房产证。”苍老的瞳仁逼视着贺顿,如同一个世纪之前的珍珠,早先或许是清澈的,拗不过岁月的煎煮,已经黄黑渍渍,好像一粒由桑叶变成的蚕的排泄物。
贺顿心想这还算条件吗?当然要领结婚证。就说:“没问题。”
老太太点点头,说:“除了这个证以外,还要一张纸。”
“什么纸?”贺顿感到来者不善。
老太太说:“一张欠条。”
贺顿莫名其妙,说:“我不欠你们。”
老太太说:“是啊,你现在是不欠我们的,但是如果你以后和我的儿子离婚了,你就要给我家一百万。你答应了,房本就可以拿走,你不答应,这婚事也不必做了,结了婚也是露水夫妻。我儿子心痴,也许会要了他的命,反倒不如打光棍好。”老太太目光如锥,直射贺顿的双眸。
贺顿不自觉地把眼光避开了。喃喃低语:“一百万……这也太多了。”
老太太慈祥地说:“你刚才口吐莲花讲的那套大道理,我听了个大概齐,基本的意思我明白了,说给你听听,看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如果我住着,我的房子就不值钱;如果我不住了,卖了,我的房子就值钱了。我这一百万也是这个意思,如果你和我儿子不离婚,你就不用出钱。将来我死了,所有的家产都是你们的。如果你和我儿子离婚,你就出一百万吧。到那时候,你能出得起这钱,你就已发达了,自去直上云霄。我儿子有了这一百万,也能过个好生活。当然了,不离婚最好,我儿子按说是不配娶你这样聪明的好媳妇,谁让你落在难中被我们家赶上了呢!孩子,别怪我心狠,也是万不得已。咱们都想想,值不值?都觉得值了,事情就好办了。”
贺顿几乎全线溃败。什么心理流派的训练,也比不过这种百炼成钢世事洞穿的狡猾。她一时百感交集。为了自己的命运,她要把自己绑在战车之上,赌上一生的幸福。
她不能离婚,不是因为道德,而是因为成本。这世上许多看似理想抱负长远谋略的事,其实往往都根结在经济上。
很久,贺顿缓缓地抬起头来。虽然近在咫尺的老太太早已看到了自己的泪水,贺顿还是要等到泪水全部风干才与之对视。
她说:“您拿纸来。”
老太太把一本白纸递给她,说:“我早就准备好了。”
“抬头怎么写?”贺顿问。
“写借款吧。”老太太轻松地说。
“我没借你们的。”贺顿说。
“是啊是啊,你没借我们的,现在是我们欠你的。但是,你要离婚,你就欠了我的。你把这层意思写明白了就行。文化人,这点小事还难得住你吗?写吧。”老太太说着,好像不经意地打开了古老的梳头匣子,一张棕褐色的皮面证书露了出来。“中华人民共和国房产证”几个大字闪闪发光。
贺顿奋笔疾书。
“一百万?这数字也太大了。”柏万福想象着一百万现金砸下来,该把脚面打骨折了。
老妈说:“我也并没有想着真让她赔,只是吓唬吓唬她,求她老老实实地和你过日子。没想到,她还真让事情走到了这一步。”
柏万福说:“强扭的瓜不甜。妈,我也不曾求过您什么事,这次就依了我,让她走吧。”
老妈说:“孩子啊,你真是属鱿鱼的。”
柏万福好奇,说:“怎么讲?”
老妈恨恨说:“软骨!”
柏万福说:“妈,随你怎样说吧。这事我是死了心了。让她走吧。”说着,就要撕那张油浸浸的纸片。
老妈恨铁不成钢,无奈地说:“我反正也没有多少时辰的活头了,我也看出这不是个安生女子,不但诊所招来了流氓,自己也成了流氓了。你现在也今非昔比了,成了心理师,人家都说这是太阳产业呢……”
柏万福纠正她说:“是朝阳产业。”
老妈说:“那还不是一回事?朝阳不就是太阳吗!你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人也比过去精神多了,咱有两套房子,这是多么大的家产,还怕没有好姑娘肯嫁吗?这个女子不肯给咱家添丁进口,就这一条,在过去就能休了她。现在又做下不要脸的事,我也是不想留她了。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