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208
柳一志不知是因为方才手里揣过了手炉的缘故,还是和向漠北走在一块儿的缘故,总之他觉得从马车下来之后他觉得身子暖和了许多,方才独自走在路上的那股子忧愁劲儿全都没了。
他这精神一活泛,话便也多了起来。
“上回向兄给我解惑点拨了之后,直让我觉得有如醍醐灌顶拨云见月!往后这些日子我看起书来效率不知比从前高了多少!”
“还有上回同向兄分别后回到客栈,那掌柜和我说我那屋屋顶漏了,道是给我换一间房,正巧客栈里只剩下一间中等房,便让我搬过去了,没让我把钱加上!”
“那间房有窗户,白日里也敞亮得很,床也很是牢实舒坦,我瞅着那比上等房也没差多少。”
“向兄果真是我命定里的贵人!遇着向兄不仅令我茅塞顿开,还让我运气都变得好了!”
“也是路上遇见了向兄,我这会儿都觉得天不是那么冷了!”
柳一志愈说愈激动,他一激动就恨不得想要用力拥抱一番向漠北,如此才能表达得了他的心情,奈何他肩上还挑着行李,腾不出来手,只能一脸热情地看着向漠北。
“……”向漠北极为嫌弃地往旁走开了些。
谁知柳一志极为没有眼力劲地当即就跟了过来,绝不让他与向漠北之间的距离拉开。
向寻打着一盏风灯,背着提着向漠北的行李走在后边,向漠北手中亦提着一杆风灯,将他们脚下的路照得清晰,也让柳一志此前本是被大雪迷蒙了的视线也清楚了许多。
于是,一直紧跟着向漠北不放的他发现向漠北那被未被氅衣遮住的颈窝似有异样。
“向兄你颈侧似受了伤!”柳一志忽然惊道。
向漠北充耳不闻,兀自往前走。
柳一志连忙跟上,将他的颈窝盯得更仔细。
忽地,向漠北停了下来。
没料到他会忽然停下的柳一志险些撞到他身上去。
只见向漠北抬起手来,非但没有将氅衣的兜帽给戴上,反是将其往下拽开了些,将自己整个侧颈都露在柳一志眼前,不冷不热地看着他,淡漠道:“看清楚了。”
柳一志这会儿倒真是看清楚了。
且见向漠北白皙修长的左侧颈窝里赫赫然两排牙印。
齿印很细却很深,虽未出血,却留下了明显的淤痕,可见留下这两排牙印的人下嘴不轻。
“原是牙印,不是受伤,那便没事了。”柳一志一副放心了的语气。
向漠北面不改色将氅衣拉好,继续往前走。
柳一志自然而然地继续跟在他身侧,想着向漠北方才的举动,渐渐蹙起眉,后知后觉道:“向兄,你颈上那咬痕是向嫂嫂留下的吧?我怎觉得向兄你是在……嘲讽我?”
“我嘲讽你甚么?”向漠北难得地未有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嘲讽我没有娘子。”柳一志肯定道。
向漠北非但未有反驳,反是点点头,更替他肯定道:“你还真说对了。”
莫名被向漠北实力展示了何为夫妻恩爱的柳一志:“……”
太过分了!
走在后边的向寻忍不住笑了。
小少爷总似九天上的神仙,淡漠地看着这个世间,只有同柳公子相处时,憨实的柳公子总能将小少爷从天上给拽下来,沾一身的人间烟火气。
这才是真正的小少爷。
春闱的入场规矩同秋试一般,考生要在贡院前排队点名,尔后搜查身子再入场。
天明时分,向漠北入场。
向寻在负责点名的礼部吏员点到向漠北的名字时将沉重的行李交给了他,站在门外目送着他入场。
向漠北于临进贡院之时瞧见了一身常服站在中门临监点的苏铭。
衍国春闱向来由礼部主办操持,因此春闱又称礼闱,苏铭虽想一掌文衡当一回春闱总裁,然而作为礼部尚书的他要负责春闱的各项事宜,自然便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而苏铭作为操持调度春闱所有事宜的礼部尚书,在春闱这九日里自然要在贡院,这考生入场的第一日,他就更不能缺席。
他与向漠北离得并不近,向漠北更是走在数名考生之间,但他还是自无数人中一眼便认出了向漠北来。
是因他走得比任何考生都要笔挺的腰杆,更是因为他身上那股旁人所没有的清冷贵气。
他目光落在向漠北身上时,向漠北也正瞧见他。
苏铭温和且客气地冲他微微一笑,然而向漠北却当视而不见,脸上尽是冷漠。
苏铭微微一怔,却未气恼,只是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这位宣小郡王性子如此孤傲清冷,日后在这人心莫测的官场里当如何行舟?即便有项氏庇护,可人心向背从来都是难测之事。
而瞧见向漠北,苏铭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孟江南。
上回那小娘子初次到苏府,他们却未能好好款待,待夫人情绪稳定了,再让宁儿请她到府上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