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册 番外(第5/6页)

“不是给赵家阿姐的?”张孟谈一惊,心中不祥之感越发浓重,“家主备这嫁衣,莫非是想娶那秦女为妻?这可怎么行?”

“若她肯嫁,有何不行?”赵无恤笑问。

“怕是卿相不许。”

“这话你说,我倒是奇怪了。你我年少相识,我真心想要的,你何曾见我放弃过?世子位和她,我都势在必得。除非她不肯,否则我绝不会放手。行了,你凑不上的珠子先空着,等我寻来再给你。”

“唯。”张孟谈垂下头,满脸担忧。秦女,这古怪的秦女。

月上柳梢,琴楼之上琴声却犹未起。窗外无休无止的蝉声吵得张孟谈有些坐不住了。

“家主,莫非赵稷知道我们在这里,所以不来了?”

“木槿花日落而谢,他今日恐怕不会来了。你去问问守在外面的人,看他们有什么发现。”

“唯。”张孟谈皱着眉头开门走了。

赵无恤瞥了一眼挂在树梢头的初月,给自己倒了一杯“扶摇”,踱步到窗边。

赵稷、邯郸、六卿之乱……十六年前,他是赵府养马的小奴,却也差一点儿死在那场祸乱里。一座绝美的邯郸城,引得晋国大乱,亡者不计其数。这其中,孰对孰错,早已经算不清了。可卿父心里有恨,邯郸君赵稷心里也有恨。赵稷当年逃入齐国不是偶然,齐人早就有了谋晋之心,只要晋国一起纷乱,他们就会趁机而入,鼓风生火。若要晋国太平,齐国不得不抗,陈氏不得不防。

“主人好雅兴,到了临淄,竟一个人躲在这软玉温香之地品酒赏月,也不唤奴家相陪。”兰姬执着一把青竹小扇走到无恤身边,软软地将头靠在他肩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巽主告诉我的。”

“哦?他也在临淄?我没看到他,他倒先找到我了。”无恤漠然侧身,不着痕迹地与身旁美艳妩媚的女人拉开距离。

兰姬以扇掩唇,一个扭身紧紧地贴了上去:“主人既来了临淄,怎么也不差人告诉我?我若知晓——”

“你当如何?”无恤看着眼前娇中带嗔的面庞,冷冷道,“你如今是齐国陈世子的妾室,我与你也早已没了干系。我不想在这里见到你,你的夫主也定不希望你来这里见我。”

“主人,你还在生我的气?”兰姬握住无恤的手臂,她有太久太久没有碰到这叫她心悸心痒的温度,她将自己倚上去,恨不得即刻化作一摊春水渗进他细薄的夏衣,贴在他胸前,好叫他再也不能推开自己,“那夜在智府是我迷了心窍,做了错事,说了气话。我就是恨她在秦国坏了我们的好事,害死了瑶女。可若主人真喜欢那女娃,我以后不为难她就是了。你别再这样冷着我,求你了。”

“我已放你自由。”

“可我不要自由!”

“兰姬,你什么时候见我赵无恤会重拾舍弃之物?”无恤低头看着胸前泫然欲泣的女人,他往后退了一步,兰姬抱着他的手臂慌忙又跟了一步。

“放开。”他音调不高不低,却足够叫人胆寒。

兰姬硬装着笑容的脸僵住了,痛苦与挣扎一点点地爬上她的嘴角:“为什么?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装神弄鬼的小丫头弃了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杀了那么多人,她为你做过什么?她能做的,又有什么是我做不了的?从前,你总说你没有真心可给,那你现在给她的又是什么?!她只不过比我年轻了几岁,她过去与那伍封在秦国浓情蜜意、朝夕不离,身子也未见得就比我干净!”

“放肆!我忍你,不代表你可以无礼。”无恤瞬间抽出自己的手臂,大手推开房门。

兰姬看着洞开的房门,咬着精心描画的朱唇凄然一笑,低头从腰间的佩囊里取出一物朝无恤用力掷了过去:“这是给你的。”

“什么?”

“中行氏家臣中行临的手指。”

“什么意思?”无恤打开木盒,里面血淋淋地装着两截断指,断指切口处细白的筋条仍新鲜地翘着。

“我剁了中行临两指,他告诉我,中行氏宗主中行寅就躲在广饶城。主人若想诛杀中行氏,最好今夜就启程。”

“中行寅在广饶?”

“是,中行临一家老小都被我锁在主人昔日习剑时住的草屋内,主人若不信,亲自去问便是。”

“你已离开天枢,嫁入陈府,为何还要做这些?”赵无恤合上木盒,若有所思地盯着屋里面色古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