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蝉(第5/9页)

“明摆着是他做的,却一直装蒜!”

凛子气在心头,但也拿不出是他写的证据。从动机、从内容都看得出来确实是他,但字是电脑打的,无从辨认字迹。当然也可以从信纸和信封追踪,或许能弄清楚,但又不是刑事案件,这样做就太小题大作。

久木之所以不想再追究下去,是因为纵使凛子先生是犯人,也无法改变他决定辞职的事实。

“算啦!”

现在轮到久木劝慰凛子,但凛子怒气难消。

“真没想到他是这么卑鄙的人。”

凛子愈是诋毁她先生,久木愈加清醒,似乎了解她先生的感受。虽然写黑函确实卑鄙,但老婆被人抢走,搞到在外面同居不回家。憎恨对方、想毁掉他的工作也不无道理。

“这次我是下定决心了!”凛子果然地说,“我要和他离婚!”

“他不是不答应离婚吗?”

“他不答应也无所谓,反正我要把离婚申请书寄给他。”

“光是这样……”

“区公所不承认就不承认,反正我就是要明白地表明我和他分手。”

凛子处理事情总是理由明快迅速果断。

既然凛子决定要寄离婚申请书,那么久木自然也必须做个了断。

在此之前是太太提出要离婚,但他没回应,这事就一直悬着,但现在是该干脆做个了结的时候了。

“那我也离婚。”

久木说完,凛子惊愕地回头望着他。

“你不需要……”

“不,是该做个了断了。”

“你真的也要?”刚才还表示他不必离婚,可现在凛子却自然绽开了笑容:“那,我们两个都可以恢复单身。”

“是啊,就无所谓变心外遇什么的了。”

“我明天就去区公所拿离婚申请书,只要签字盖章就行了。”

久木见到过的离婚申请书上另外还有两个证人签名的地方,不过,这由对方找人签就是了。

“只要寄去申请书,就可以传达我想离婚的意愿了。”

凛子一旦决定便立刻行动。

第二天她就到区公所,拿回两份离婚申请书。

他们各自在上面签名盖章,凛子的寄到她先生那里,久木的送到太太那里,手续就算结束。

久木在离婚证书外还附寄一封短信。他还没告诉太太要辞职,因此信上告诉太太八月底就要辞职,并为拖延在离婚申请书上签字表示抱歉,末了还加上一行——〓〓让你百般困扰,我实无恶意,亦不会亏待于你,祝好。

写到这里,和太太共度过的漫长岁月重现眼前,眼眶不由一热,“无论如何,那一切都结束了。”久木这么告诉自己,在把离婚申请书投入邮筒的那一刻,体会到犹如卸下一大重荷似的解放感。就此摆脱家庭的框限成为自由之身,为人夫的立场也随之消失,重又回复做一个单身男人。

倒不是说过去感到家庭是个重担,为人丈夫的立场很辛苦。纵使多少有些麻烦,但这点小问题谁都会遇到还不构成困扰。然而现在离婚成为事实,可以不用再去考虑家庭以及太太的事情,突然觉得像飞鸟展翅般轻松。

当然这种解脱感的背景,也受到辞掉多年工作的很大影响。

从明天开始,他不必匆匆忙忙地赶去上班,不必面对上司讨厌的嘴脸,也不用附和不投机的话题。从今以后他和凛子手挽着手到任何地方去,都不必顾虑任何人。

久木突然有种像漫步云端的浮游感,愕然自由如此轻易到手。没想到他只不过向上司说声辞职,寄离婚申请书给太太,就摆脱了这世上的一切束缚,得以享受自由与奔放。

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过去从没发觉呢?

久木讶异自己的愚昧无知,但紧接着又发现一个非比寻常的孤独世界在眼前展开。确实,今后几点起床,穿多么休闲的衣服,到任何地方晃悠都无所谓。但是可以过这种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生活的另一面,也是失去公司同事、相关亲友,甚至妻子儿女的孤独。

“我现在变成一人了……”

久木头一次切实感觉到获得了自由也就相当于自己被世间隔绝孤立。

凛子也同样被孤立感笼罩。

她主动寄离婚申请书给先生,并通知娘家母亲,到此为止的确很像她行事果断的一贯风格,但反弹也立刻形诸表面。

进入八月后不久,因为是凛子父亲过世后的第一个中元节,凛子打算回娘家扫墓。

她打电话回去问大家什么时候一起去扫墓,母亲反问:“你也要来吗?”

“你不觉得她的问法太过分了吗?”

母亲那简直就是说“你不要来”的口气,让凛子大受打击。

“她是气我签了离婚申请书,但这和为爸爸扫墓毫无关系嘛!”

的确,只是因为寄出了离婚申请书就限制她去为父亲扫墓,她也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