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蝉(第4/9页)
久木正面直视凛子反问道:“你是说真的?”
其实想辞职的念头,从今天常董告诉他外调子公司时就已潜藏在他的意识里。甚至在更早些时候,在被贬到调查室时就已萌生辞意,随着和凛子的关系加深,愈发难以分手,这念头愈强。如今凛子断然说辞职也无妨,使这种念头一下子变得现实起来。
“那我就辞了?”
凛子一句话点醒过去一直盘梗在久木心里的念头。
“那我就真的要辞职!”久木说完,再次确认凛子的意思,“辞职可以吧!”
“当然,我赞成!”
虽然点头称赞,但久木心里却也期待着凛子说“不要辞”。
久木现在已经确定了百分之九十的辞意,但剩下的百分之十仍彷徨不已,如果凛子说“不要辞”,反而会激使他坚持要辞。
“这样在公司呆下去我也将一事无成。”
“再怎么解释都没用吧!”
“怎么解释?”
“就算我去找那位常董说明情况……”
“千万不可以。”
真那样做,反而成为公开宣布他和凛子的密切关系了。
“公司这种地方就是这样,一旦发生这种事,再也没有机会出头。”
“对不起,”凛子深深垂下头,“因为我才闹成这样。”
“不是的……”
现在再说谁对谁错也没用,如果说真的有错的原因,就只能说是他们彼此爱得太深。
决定辞职以后,久木的心情仍摇摆不定。
这件事确实让他对公司深感失望,无心再做下去,但是上班族要离开工作了近三十年的公司,仍然会有无限感慨。如果是到了年龄退休离开也罢,像他这样已经五十多岁了,还差几年就可以退休的时候辞职,总觉得有些可惜和不忍。
久木就在这心情摇摆不定、没有清楚表示辞意的状况下过完了整个七月,当然这背后也有着要辞职随时可以辞的盘算。
但是进入八月以后,要去子公司的日子迫在眉捷,负责人事的人又来告诉他具体的条件,让他的心情更加低落。
最初被告之要去共荣社时,他还以为是用外调的形式,但问清楚后,才知道是要完全变成那边的职员,薪水也只有现在的七成左右。
遭到如此冷遇,对公司还有什么依依不舍的。
心情上久木完全倾向辞职,没有断然走出这一步,是因为担心以后的生活。
久木目前月收入近百万日圆,其中一半给了太太,可一旦辞职就完全没有收入了,当然是有些退职金可领,但那也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会用完。在这种状态下,他和凛子的生活能维持下去吗?
左思右想的结果,竟然失去了辞职的勇气,凛子察觉到了这一点,问他:“是担心钱的事吧?”久木被她一语言中而支支吾吾,凛子明快地说:“如果是钱的问题,你不要担心,我手里也有点存款。”
是去年年底她父亲过世时分到的一些遗产吧!
“辞了也就辞了,总会有办法的。”这件事倒是凛子这边远为坚决大胆。
并不是受到凛子的牵引,但凛子的话确实成为他的支撑。
八月初,就在大家准备放暑假前,久木打定主意走进常董的办公室,告诉他自己要辞职。
“这又是为了什么?”
常董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光是看到他那惊愕不已的样子,久木就有出了口怨气的感觉。
“不好意思再给公司添麻烦。”
久木故作慎重的说法,让常董更慌。
“没那回事,像你这么有能力的人到那边去,可以为商品管理和流通多出新点子那该有多好,可是……”
“多谢您的好意,可是我只懂编辑,到那边只会碍手碍脚。”
“你不要妄自菲薄。”
“不,是别人瞧不起我。”
常董睁大眼睛,久木不理会他。
“长久以来承蒙照顾,多谢。”
“你别那么快决定,先冷静一阵子,再想一想怎么样?”
“这是我充分考虑后的结果,无论如何,请您批准我的请辞。”
久木知道自己相当亢奋,但走到这个地步也就再无退路。
他站起身,行个礼后,不再理睬愕然的常董,径自出来。
到了走廊独处时,久木长长吐了一口气。
漫长的上班族生活中对着常董大声说话,这还是头一回,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久木此刻陶醉在那份舒爽快感中,但同时觉得自己做了无法弥补的错事。
“唉! 算了……”
他告诉自己,回望一眼董事办公室,昂然踏向电梯。
久木向公司提出辞呈时,凛子身边也发生很大的变化。凛子先是质问她先生是否写信到久木的公司,但没有结果。当然凛子在电话里逼问得很紧,她先生只是一味坚持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