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不会遇见你(第16/20页)

简意澄愣了一下,好像被摧折的柳条一瞬间静止在了狂风里。贺锦帆应该是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过话。趁这个愣住的机会,顾惊云和他旁边一个男孩走上前去,生拉硬拽地把简意澄往房间里拖,“我没醉,我根本就没醉,”他忽然开始猛烈地乱打乱踢,声嘶力竭地哭喊,“贺锦帆你就是不想看到我,你就是不想看到我——”顾惊云重重地关上房门,带着一身凉风,坐到我身边来。

“我×,这个死基佬就是恶心人来的,真就不该让他来。”刚才敲桌子最欢的那个小孩儿开口了,江琴站起身来,“别生气,”她把她杯子里的残酒放下,“说到底他心里是个小女生。女生嘛,都这样儿,等我去看看他。”她利落地走进房间里面,没过一会儿就冲了出来,带着一身的酒气和呕吐物的味道,“咳咳,”她也开始咳嗽起来,“快给我拿个拖把,还有盆,热水,毛巾全给我拿来,他头疼得不行吐了一地——”

我连忙站起身来给她找毛巾,满屋子的人也都手忙脚乱地找开了,谁也没听见外面猛烈的敲门声,直到思瑶卷着一身的风雪横刀立马地冲了进来。

“苏鹿!”我看着她,她站在门口,脸被雪冻红了,缎子一样的头发上还夹着几片雪花,“你手机到底什么时候充电?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我拿着毛巾停下来了,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有一种陌生的东西,像是一把寒光一闪而过,从前那个柔软快乐的小孩儿消失不见了,她是来质问我的,满身带着新鲜的,锋利的A4纸张的味道,气势汹汹地想要割伤人的手。

“我电话不是这两天不知道丢在哪儿了吗?”我站在忙忙碌碌的大厅里,对着她,挤出一个强颜欢笑的表情,“这两天忙着给我们的新家买家具,也没顾上这事儿——”我努力地忽视着她眼睛里凛冽的神情,她可能只是联系不到我耍脾气吧。

“无所谓。”她硬邦邦地丢出这三个字,“反正也打不通,何必再打,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再打电话有什么用?”

“怎么忽然这么生气啊,”我深吸一口气,绕到她面前去,“你这是——”

“你少装了苏鹿,”她像怕接触到什么病毒似的,抱着臂后退了一步,“你看看你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吗?你何必搬家呢?我告诉你,那房子我不住了,你也不用假惺惺地替我跑前跑后,趁早抽个时间把押金还给我!”

“你什么意思,”我的脑子里面霎时间一片空白,“你这叫放我鸽子,你知道不知道。”

“哈哈,”她像个大人一样,清脆地冷笑了一声,“你觉得咱俩现在这架势还能和平相处?”

我猛然间想起几天前的晚上徐欣咬牙切齿的语气,“苏鹿我要让你身败名裂。”这个念头像是在我脑子里面撒下一片种子,铺天盖地地疯长起来,“思瑶,”我能听见我语气里轻轻地颤抖,“我这就把押金还给你,但是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我什么坏话。”

她的目光气急败坏地闪烁了一下,“不是!没有!我没那么无聊!”

“思瑶你正常点,我是和徐欣闹了点矛盾——”

“我用不着听徐欣说!现在全学校谁不知道你的大名啊,全都传遍了,”她忍无可忍地把话一口气儿倒了出来,像是在吐一口滚烫的热水,“那点事儿还用我再和你说一遍吗?我真的不想说你,放纵,堕落!你以为你每天夜夜笙歌,认识了这么多人你就很厉害?我告诉你苏鹿我现在一点儿也看不起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交友不慎?你现在只是在麻痹自己!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一屋子的人哪个把你当成朋友了哪个出事了能真帮你——”她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清脆,好像在空荡荡的雪地上永无休止地回荡着。我的脑子里面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充满了奇怪的,嗡嗡的回声。

吵吵闹闹的屋子一瞬间寂静下来了,这种寂静就像打在锋利的A4纸上的阳光一样,泛着尖锐的寒光。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江琴先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打破了这种沉寂,“小姑娘我告诉你,我们能不能真帮上她我不知道,但是首先她这押金就不能还你,因为法律上来讲已经签好9个月的合同了你这是违约,不仅押金收不回来,你得交违约金,”她伸出四个手指,“至少4000美元。”然后顾惊云斜靠在凳子上悠然地吐出一个烟圈儿,“就是,丫头,你瞎嚷嚷什么啊,她跟我们在一起就是放纵堕落啦?我们能把她拐卖啦?她要真出事儿了我们全屋子的人都能为她拼命——”

“你现在人缘儿真好啊,”她像恍然大悟似的,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环视了一圈儿,“认识了这么多的,江湖儿女——”江湖儿女这几个字不是说出来的,是骂出来的,明明白白地和“人渣”“败类”这一类的词画上了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