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不会遇见你(第13/20页)
沙发上坐着的人们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真有两下子。”说话的是简意澄,一个西南的瘦弱男孩子,刚来一个月不到,好像对什么都是真心实意地崇拜,“我要是能拿一张美国绿卡,让我干什么我也值了。”
“我知道。”江琴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听说迎新辅导员给你们讲遭黑人哥哥袭击能拿绿卡,你一激动,把护照都给扔了。”
“我就不想拿那东西,”苏鹿摇了摇头,“拿张绿卡有什么好的呢,干吗大家都像夺宝奇兵似的抢破了头,我现在就想赶快拿完学分,赶快回国。”
玛丽莲闲闲地靠在沙发的角落里,也不说话,长长的卷发若无其事地垂下来,在灯光下偏过脸来朝我笑了一下,那个笑,和她坐的动作一样,是柔若无骨的,整个人像是摆在名品橱窗上包裹着锦缎的娃娃。她和苏鹿、思瑶一样,刚刚16岁,就有了这么让人叹为观止的,富丽堂皇的美。学校里的那些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官二代简直为她疯狂。对了,她的中文名叫程妙人,连名字都这么婀娜生姿。
“你不想拿绿卡,是因为你家不缺钱。”简意澄说话的时候带着西南口音,总像舌头根下面含着什么似的,“你是不知道,在中国,没钱的人,简直活不下去。”
“可能也是吧。”苏鹿笑了笑,从桌子上捡起半个橘子。我有的时候看着她就会莫名其妙地又气又急,随便什么人都能像个长辈一样教训她,她却完全不在乎似的,还应和着人家。于是我从厨房里端着盘子走出来,上面是烤出来撒了椒盐儿的几串牛骨,“拿了绿卡然后呢,你们打什么岔,脑子里面除了绿卡什么都没。”
“谢丝丽有分寸着呢,人家是假结婚,才不肯随便让那俄罗斯糟老头子占她便宜,据说给了那老头三万,三万美金啊,两年混三万,那种混吃等死的老头,真是什么都不用干了。”江琴慢慢地吐出一团属于看客的,嘲讽的青白色烟雾来,“这边结着婚,打着工,还白白养着她的小男朋友。据说丫是一‘红二代’,签证都是商务的,B1。你说这什么来头。家里政府大员,愣是要靠谢丝丽养着,长得也不好看,大饼子脸俩小猪蹄儿,过生日谢丝丽送他一辆宝马X5——”
“都是互相靠着。”玛丽莲终于转过脸来,“我上次来也见了谢丝丽,是拿着了绿卡,但我看她也不是一辈子待在美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她以后肯定得回国,靠着那男的家里的势力做大生意,实在不行还能退而求其次当官太太,再说她长得也不那么乖,想找个别的也没那么容易——”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江琴喝了口啤酒打趣道,玛丽莲也不在乎,笑盈盈地朝她扔过去一块橘子皮,“我看谢丝丽对那王八蛋是真心的,每次他不上学了,逃课了,都来找我哭诉,说就这不成器的熊样,以后还怎么和他结婚。”
“怎么都想着结婚呢,”苏鹿吃了一瓣橘子,“我就觉得,结了婚之后就没有自由了。”
“苏鹿你还小你不懂,”简意澄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女人总得回到家庭的,一到了年龄,就特想要一个安安稳稳的家。”他说的好像自己比女人还女人一样。
电话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我顺理成章的走出去,深深的吸了一口外面凉爽的空气。
“林家鸿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总算接了,”电话那边是思瑶吵吵嚷嚷的,甜美的声音,“苏鹿她电话又没电了,你快把电话给她——”
我把苏鹿叫出来,她接了电话,表情立刻变得柔和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听见思瑶的声音就总是没脾气。“成,宝贝儿这事就交给我吧,我这个月帮你签下来。”
我看着她把电话挂掉,眼底里藏着两个明艳的小太阳,“家鸿你知道吗?思瑶要和我签一套新房了。”她欢喜地看着这栋满是人的旧屋子,“等我搬完了家,第一件事就是请你吃饭。”
【苏鹿】,2014
顾惊云心血来潮地养了一只狗,每天竭尽心力地讨好它,“来,宝贝儿,新鲜的鸡翅给你放这儿了——”那只狗雄赳赳气昂昂地跑过来啃完了鸡翅,然后一点儿也不给他留面子地冲着他狂吠。每次出去遛的时候他舍不得把狗绳儿勒得太紧,只能在狗后面气喘吁吁地跑,“大锤,大锤乖,哎哟我×它跑到马路上去了——”看着他像永远抓不到杰瑞的汤姆一样在那只哈士奇后面赶,玛丽莲吐了口烟圈悠然地说,“这哪儿是遛狗,明明就是狗遛他。”
江琴和两个顾惊云的兄弟每天研究那烧烤炉能不能烤出来玉米,每次都被熏得得灰头土脸,然后抓几袋泡面,一边煮一边侃大山,“妈的,每次看视频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看到几个字,本视频仅限在中国大陆地区播放。”“对对对,每次看到这个就想抽人!”“特别是前面刚给你放了一段,全世界都在看优酷,随后马上您所在的地区没有权限查看本视频。姥姥的,难道老子在火星?”然后简意澄就会从冰箱里端出两碗双皮奶来,“好了好了,别忙着吃泡面了,没营养,来尝尝我做的双皮奶。”他喜欢那个顾惊云的兄弟,叫贺锦帆的小家伙,长得平平淡淡,却总能透出一股温柔的神色来。那几个人虽然每次在简意澄和贺锦帆撒娇的时候,都忍着恶心趁顾惊云不在的时候拿安倍晋三出气——我说他也是,好好的一哈士奇干吗起个沙皮的名儿呢。但这下见了酸皮奶就欢呼雀跃地跳过去,真可爱——说白了吧,最近几天我看见什么都觉得很可爱,因为我就要和思瑶开始我们的新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