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你是我的一滴汗(第8/18页)

我每个礼拜去三天电视台,其实从上个学期末开始,我已经不用再去看什么读者来信了,每天徐柯会安排我写一些主持人口播词,写完了交给他看,不外乎是一些流行歌曲的背景介绍,只要耍耍贫嘴,其实并不难写。徐柯对我的稿子很满意,通常简单改改就可以录了,于是他开始给我分配更多更重要的稿子去写,也渐渐开始教我一些做编导应该会的技术知识,用他的话说,“方鹏已经可以当编导用了”。这句话带来的转变就是,王萍姐也越来越留意我,在我独立完成了一场歌友会台本的初稿之后,她甚至跟我谈到了毕业后工作的事情。

“方鹏,你毕业以后,愿不愿意留在台里工作?”

这件事在外行人看来毫无可能,毕竟电视编导还是份相当体面的工作,何况是在风头正劲的湖南台。一个外专业的学生,只是在节目组实习了半年,怎么可能说留就留下了。可其实在芒果台迅速扩张的那几年里,这并不算新鲜事。本来做综艺节目门槛就低,只要脑子活络,中专生未必比研究生做得差,甚至经常是好出几十倍。何况,电视台的聘用机制分许多档次,最好的是有编制,差一点儿是没有编制但是和总台签合同的,叫台聘,再差一点儿是和频道签合同的,叫频道聘,再次一点儿是和节目组签合同的,叫组聘,最次的是临时工,压根儿没合同。一个档次一重天,收入待遇差别大了去了。

可当时我对这些内情毫不了解,在我的意识里,这就是湖南台要我了。那……好啊!

小伊对我答应了留在长沙工作,喜忧参半。

忧的是,小伊并不准备在长沙工作,她还是想回北京,或者,她也想过跟我到南京去,但这个想法只是她自己想想而已,并没有跟她妈妈沟通过。“公啊,如果我妈不答应我去南京怎么办?”小伊不止一次问过我这个问题。“那我就跟你去北京呗!”我总是这么回答她。其实,这个想法也只是我自己想想而已,我并没有跟我的父母沟通过。

喜的是,虽然研究生笔试的成绩还没下来,但是小伊感觉自己考得不错,在本校继续读研的可能性八九不离十,而现在我也算是已经找到一份在长沙的工作,至少在可以预见的两年内,我们俩的生活状态不会有太大的改变。我最擅长的事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今天尚且迷茫,哪能想得到未来?而小伊虽然比我考虑得多些,但两个人的蓝图,一个人想也是白想,于是也只能跟我这么闭着眼睛过下去。于是在大四下学期,我和柯依伊保持着我们一如既往的距离和节奏,不需要像别人一样忙着去实习、忙着找工作、忙着说分手。对了,鲍哥和徐徐就正在忙着分手,鲍哥余情未了,徐徐纠结得失,俩人拖拖拉拉分得很不愉快。其实他俩对这个结果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俩人摊牌得太早,在这个小小的校区里经常遇到,徐徐三天两头给鲍哥发条短信,说些“假如怎样怎样我们会不会怎样怎样”的话,把鲍哥的心给虐得经常大半夜两三点挂着眼泪喊我们出去喝酒。

老二最近的烦恼是他的工作,老二的父亲还是有些能量的,不仅给他找好了工作,而且一找就是两个,一个是去工商局,一个是去电力公司,总之没有一个专业对口,但都好得冒泡、富得流油,让老二很是纠结。而许宁,人聪明,成绩好,但家世一般,不足以给他安排一份能让他心满意足的工作,于是做了几十份简历,整天西装笔挺地去参加各种宣讲会、招聘会,开学到现在,我就没怎么见过他。

和许宁一样家世普通的还有小马,但他还算顺利地进入了一家银行招聘的复试。说起复试的内容真的是太扯了,银行的HR在我们后街的“豪都”美食城摆了两桌酒席,然后放了一圈小酒杯,进入复试的学生无论男女一人一只。HR亲自把所有酒杯斟满白酒,“大家都随意,能喝就喝,不能喝别逞强,来,大家干杯。”HR一饮而尽,小马和其他十几个学生都端起酒杯,或快或慢地把杯中的白酒喝掉了。喝完,那位HR又亲自把所有酒杯满上,“能喝就喝,不能喝千万别勉强……”就这样,一轮又一轮,中途陆陆续续有人放下杯子不再喝了,直到二十几轮后,还剩下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女生。小马虽然是我们学院足球队的队长和主力后卫,但体力狂未必都能喝,小马喝啤酒也就是一瓶倒的量,白酒更是沾都不沾,可那天他硬挺着喝了五轮,回来连吐带拉,病了一个多礼拜。虽然那家银行的HR自始至终没说过“能喝就录取”的话,但最后的结果,小马还是落选了,这酒喝得相当冤枉。……对了,说到小马,就不能不提一下韩鹏,就是那位和我一个班的篮球体育生。他应聘的也是一家银行,银行的老总见到这位将近两米的大个子,就问了一句话:“你是打篮球的?”韩鹏回答说是,而且打过CUBA。于是那家老总连韩鹏的简历都没看,当时就拍板要签下他。最爱学习的体育生韩鹏,终究还是因为他会打篮球,找到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听说了这件事,病床上的金融学院足球队队长小马长叹一声,又喊出了他最常喊的那句话:“中国足球,没!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