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寥寥两个字,区区八笔画(第2/15页)

“嗯,我知道。”这是我今天第七十四遍说这个话了。

“爽子哥,你说为什么大人喜欢吵架呢?每次我都好害怕。”小耗子隔了一会儿又说道。

“因为你不听话吧。”鬼晓得那个年纪我嘴里能说什么不走心的话。

“可是,可是我都没有吵着要我奶奶给我买冰激凌了啊,他们为什么还是要吵?”小耗子有了哭腔,可见这个问题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没有说话,因为雷欧奥特曼的夭折,我不告诉你,我就不告诉你,我偏不告诉你,我知道都不告诉你,好吧,我承认我也不知道。

隔了一会儿,我忽然听到哭声,一下子慌了。我小时候常常被我爸爸揍,但还就是不哭,咬牙也要受着,因为我爸说只有委屈的人才能哭,我每次都不委屈,我爸揍我我每次其实都挺服气的。

我狠狠地说道:“不许哭。”小耗子似乎被我吓着了,就没有呜咽声,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老抽抽。

我伸出手摸摸他头:“别怕,小耗子,乖乖睡觉。”

我在窗口投进来的苍白的月光中赫然看到小耗子又撇了一下嘴,隔了几秒钟才重重点头:“嗯。”

2

从那天开始我和小耗子就熟悉了起来,我经常去他家叫他出来玩。院子里十多个同龄小孩里,我和李皎、廖小凡关系最好,李皎像个爷们儿一样,能打架能爬树,还能和男生一起玩玩具枪战,被打得嗷嗷叫的时候也不流马尿,提根斑竹棍子就敢上前揍人,除了穿得像个姑娘这姐们儿还真的不像个姐们儿。我现在想起来其实李皎长得挺漂亮的,但那时候小啊,虽然后头有些懵懵懂懂想引起女孩子注意的心思,但整天形影不离的时候哪能想到这些?

花容月貌的玉观音提了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你怕不怕?我反正挺服的。

小耗子融入了我们的小团体,经常被我鼓动着去做些淘气事,比如用弹弓去打别人家的玻璃。巴掌大个地方,大家都认识,所以往往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在我家被我爸揍,小耗子在他家被王爷爷揍。

只是每次李皎和廖小凡去找小耗子的时候他都不出来,只有我去找,回回他都跑得很快。廖小凡有时候不乐意,问小耗子,小耗子就知道傻笑。哪个小男孩不希望有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小弟?所以当时我还是挺高兴的,一定是因为我比廖小凡长——得——好——看!

李皎比我和廖小凡大一个年级,小耗子又比我们小一个年级。

廖小凡家里是那种书香门第,一家子不是老师就是研究学问的学者,我去过他家不少次,他家有个书架子,上面摆放着数目很是庞大的书籍,从《初刻拍案惊奇》到《水稻的种植技术》,有时候也得小心翼翼地满足一下好奇心,看了两页不是觉得生僻就是觉得没有什么趣味。

后来想想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觉得书中有颜如玉的。

这些先哲摸爬滚打熬出来的大智慧也不是现在泛滥各个社交软件的心灵鸡汤能够望其项背的。每次廖爷爷和廖叔叔端坐在那张不知道什么材料的椅子上安静看书的时候,比遇到街上那些不成器的小混混小痞子来得有震慑得多。

那么一大架子书总也觉得凛然生威,自然就觉得廖小凡家和我八字相冲,每次进去浑身不自在。廖小凡是标准的乖乖娃,不惹事儿不闹事,每次我爸揍我的时候他就是那种标准的邻居家的小孩。

细细想来也觉得这娃能和我关系这么近也是有点让我想不通。

那时候我记得我每次有了打发时间的坏主意的时候,廖小凡总是不怎么愿意参与,我也不勉强,李皎就会在旁边大喝一声:“你个没把儿的。”

一句话激得他面红耳赤就跟着我们去做调皮捣蛋上房揭瓦的事情,至于小耗子……这个小屁孩儿绝对是要做大事的,什么都闷不吭声,默默地做事情,还挺仗义。

有一回我看到一个邻居檐下有个鸟窝,估摸着是燕子,当时正是春天来着,我听着有叽叽喳喳的小鸟叫,就琢磨着要把它弄下来玩。

我给李皎一说,李皎皱皱眉头:“这……怎么弄下来?用竹竿捅?”我环顾四周也没有找到那么长的竹竿,正发愁。小耗子说他家有,然后就兴冲冲地跑回家了。

我到现在二十来岁也没想明白他家为什么有这么长的竹竿。

于是场景变成了我和李皎小耗子玩命地捅那个鸟窝,廖小凡在院子口盯着大人。

分工明确。

结果这下篓子捅大了,里面有几只小燕子。

出人命了……出鸟命了。

晚上那个邻居来我家告状的时候我正在看电视,被我爸像老鹰抓小鸡儿一样拎到客厅。我正一脸茫然,一看到邻居那看到熊孩子的模样,我就心里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