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语惊心(第2/5页)
我叹息一声,怒道:真是个庸医,病总不见好还能只吃从前的药么。平一平气息复道:我看这个样子是不成的。如意熬着药,吉祥去太医院请温太医来瞧,不诊治怎能行呢。既然端妃娘娘遣了自己宫里的人出去,身边没人伏侍也不行的。槿汐,你去咱们宫里选几个稳妥的人来这里伺候。吉祥、如意听我说完,已经喜笑颜开。我便打发了她们去办,独自守在端妃身边陪伴。
顺手又折了几枝菊花进去插瓶,殿中便有了些生机。须臾,端妃呻吟一声醒过来,见我陪在床边,道:你来了。
我在她颈下垫一个软枕道:偶然经过娘娘的居处,听闻娘娘不大好。
她微微苦笑:老毛病了,每到秋冬就要发作。不碍事的。
我道:病向浅中医,娘娘也该好生保养才是。
她微微睁目:长久不见,你也消瘦成这样子。身子好些了么?
我听她这样开口,乍然之下很是惊异,转念想到她宫中并无伏侍的人,很快明白,道:娘娘耳聪目明,不出门而尽知宫中事。
她淡淡笑:能知道的只是表面的事,譬如人心变化,岂是探听能够得知的。这些雕虫小技又算什么。
闻得人心二字,心中触动,遂默默不语。端妃病中说话有些吃力,慢慢道:孩子是娘的命根子,即便未出娘胎,也是心肝宝贝的疼爱。你这样骤然失子,当然更伤心了。端妃说这些话时,似乎很伤感。而她的话,又在骤然二字上着重了力道。
我自然晓得她的意思,但欢宜香一事关系重大,我又怎么能说出口,只好道:我小时吃坏过药,怕是伤了身子也未可知。
端妃点了点头:那也罢了。她用力吸一口气,只怕你更伤心的是皇上对慕容世兰的处置吧。
我想起此事,瞬间勾起心头新仇旧恨,不由又悲又怒,转过头冷冷不语。端妃亦连连冷笑:我瞧着她是要学先皇后惩治贤妃的样子呢!她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我原以为皇上会因为你杀了她,至少也要废了她位分打发进冷宫。
两度听闻贤妃的事,我不觉问:从前的贤妃也是久跪才落胎的么?
端妃轻轻恩一声,道:先皇后在时贤妃常有不恭,有一日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冲撞了先皇后,当时先皇后怀着身孕性子难免急躁些,便让贤妃去未央殿外跪着,谁晓得跪了两个时辰贤妃就见红了。这才晓得贤妃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只可惜贤妃自己也不知有了身孕才跪着的。先皇后德行出众,后宫少有不服的,为了这件事她可懊恼愧疚了许久。她又道:这也难怪先皇后。贤妃自己疏忽旁人又怎么能知,两个月的胎像本就不稳,哪经得起跪上两个时辰呢?端妃回忆往事,带了不少唏嘘的意味。
片刻端妃已经语气冷静:不过,以我看来,慕容世兰还没那么蠢要在她掌管后宫的时候让你出事。以她骄横的性子不过是想压你立威而已。她轻轻一哼:恐怕知道你小产,她比谁都害怕。可知这回是弄巧成拙了。
我蕴着森冷的怒气,慢慢道:弄巧成拙也好,有意为之也罢,我的丧子之仇眼下是不能得报了。
又说了片刻,见吉祥引了温实初进来,我与他目视一眼,便起身告辞。端妃与我说了这一席话,早已累了,只略点了点头,便依旧闭目养神。
徐徐走至披香殿外,寻了一方石椅坐下,久久回味端妃所说的话。我的骤然失子,一直以为是在欢宜香的作用下才致跪了半个时辰就小产。而此物重用麝香,对我身体必然有所损害。可是我在慕容世兰的宫中不过三四个时辰,药力之大竟至于如此么?
细细想来,在去她宫中前几日,便已有轻微的不适症状,这又从何说起?真是因为对她的种种忌惮而导致的心力交瘁么?但我饮食皆用银器,自然是不可能在饮食上有差错的,那么我的不适又由何而来。
不过多久温实初已经出来,我也不与他寒暄,开门见山问:端妃这样重病是什么缘故?
他也不答,只问:娘娘可听说过红花这味药?
我心头悚然一惊,脱口道:那不是堕胎的药物吗?
他点头道:是。红花可以活血化瘀。用于经闭、痛经、恶露不行、症瘕痞块、跌打损伤。孕妇服用的确会落胎。他抬头,眸中微微一亮,闪过一丝悲悯,可是若无身孕也无病痛而骤然大量服食此物,会损伤肌理血脉,甚至不能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