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锦瑟江山之烛影摇红 深宫偶得碧玉匣
谢凌辉傍晚时分才回到谢府,家奴立刻向他禀报了玉屏和双喜之事,谢凌辉听罢微微蹙眉,只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余光瞥见初彤对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便招手将她叫进内室询问。初彤便将玉屏和余嬷嬷如何下药,如何剥了她的衣裳,如何对她算计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末了泪眼汪汪道:“二爷,若不是我醒来早,恐怕今后就不能留在您身边了!”说完还用袖口蹭了两下眼角。只听“啪”的一声,谢凌辉右手狠狠一拍身边的酸枝木条案,拍得那案上的缠枝寿桃大瓷瓶都晃了几晃。初彤吓了一跳,只见谢凌辉脸色铁青,素来沉静的凤目中怒火翻滚,唇紧紧抿着,伸出手来将她搂了良久,而后才缓缓道:“你今天受惊了,我定要给你一个交代。”
谢凌辉略一沉吟,冷声唤道:“卷翠!”
门帘上立刻映出卷翠的影子,恭敬道:“二爷。”
谢凌辉道:“告诉管事的婆子,说是我的命令。玉屏不知自爱,淫奔丧行,谢府不再留她,因进府时签的是死契,故即日起送入倚艳阁,与谢府再无瓜葛。余嬷嬷身为人母,管教无方,重打五十大板逐出谢府。玉屏的家族亲戚凡是在谢府任职的一律逐赶出去不再录用!你去办吧。”
卷翠道了一声:“是。”但心中却是一紧:“听说这倚艳阁是京城里三大妓院之一,其中还有谢家的股份,二爷竟动怒把玉屏送到那个地方,女子进了勾栏院等若跳进了火坑,求出无期,那玉屏……玉屏……”想到此处便不敢在想了,只默默退下。
初彤自小就在烟花之地长大,所以对于玉屏的境遇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想道:“玉屏在青楼里最起码也能做个红牌了。只是这余嬷嬷,重打五十大板,恐怕还没打完,她就先归了西啦。”
正胡思乱想中,谢凌辉却握了她的手道:“你受委屈了,不过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任谁也不能欺负你。”他这一番话将初彤全身焐得暖洋洋的,心狠狠地颤了几颤,她平素伶牙俐齿,此刻竟说不出话来。
谢凌辉笑道:“明日是中秋节,宫里传召我们兄妹三人辰时进宫和姐姐小聚,你跟我们一同去吧。”说完又取出一个乌木海棠八宝盒,对初彤道:“这是昨天宫里赏给秀妍蜜饯,我知道你爱吃这东西,便给你留了一盒。”说罢将盒盖打开,只见里面是满满盛着糖醶的玫瑰漟子,香甜四溢。
初彤看看蜜饯,又看了看谢凌辉含笑的面孔,心中不由一叹:“冤孽,冤孽,娘说万不可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但二爷待我这么好,若他以后不再理我了,我便真比剜心还难受了!”
谢凌辉显然不知道初彤的心事,他轻笑一声,伸手拿了一块甜蜜饯塞进初彤的嘴巴,挑眉问道:“甜不甜?”而后心中一动,俯身在初彤的脖颈上吻出一点猩红。
初彤的身躯瞬间僵硬,干笑了一声道:“甜!甜得很!”
清风淡淡,碧荫渺渺,帘卷花稍香雾。
中秋节,凝兰宫,微风,兰香。
辰时,谢家三兄妹准时入宫,初彤亦在旁相随。这几人都身着锦衣华服,但唯有谢凌辉是朝廷官员,所以按照品级穿了武将官服,更显得挺拔英武,俊朗非凡。
自从进了皇宫,初彤便用余光四处打量,只见这宫墙内外具是一派雄伟庄严,飞檐斗拱,碧瓦欲流,廊腰缦回,琼楼玉宇,真个把人看得眼花缭乱。谢凌辉一行人到了谢秀婧所住的凝兰宫外,不久太监来报,召谢家三兄妹觐见贵妃娘娘,初彤则随一个小宫娥到外间一处偏厅等候。没过多久,只听太监喊她的名字,初彤便随太监朝大厅走去。到大厅后恭敬一跪,磕头道:“小婢初彤拜见贵妃娘娘!”
头上传来悦耳圆润的女声,亲切却极有威严:“抬头我瞧瞧。”
初彤抬头,但眼睛却向下看,可后来又忍不住好奇,余光飞快的向上瞥了一眼,只见厅中的美人榻上倚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绝色佳人,容长脸面,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唇边一点黑痣更添风情。她头上绾了公主髻,戴朝阳五凤挂珠钗,点翠插梳,耳上一对琥珀钟形坠子微微摇曳;身穿紫色缎面龙纹花鸟纹样刺绣的对襟大衫,贵气十足,但目光隐隐透出几分精干和威仪,气质淡雅美如娇兰。
谢秀婧也上下打量初彤,只见面前跪着的少女十四五岁年纪,姿形秀丽,明艳动人,但满脸精乖之气,双目如寒星般,熠熠生辉。她头上只斜插了一根翡翠流云簪,穿一袭茜色衣裙,腰上系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整个人如霞映澄塘,娇俏难言。